第49章 04.16/是一更 市場價是親一口……

十分鐘後, 黎霧抱著酒罐，和程清覺一起去閣樓。

說是閣樓，也不完全算，二樓東側往上還有臺階, 有半層出的臺, 黎霧剛住進來時就注意到了這個地方，只不過一直沒機會上來。

先一步爬上臺, 再低頭, 問還站在半層下的程清覺：“要我拉你嗎？”

右手向梯子，示意程清覺手腕的位置。

很短的一截梯子, 程清覺其實可以自己上來, 但他瞧了兩眼，還是擡手，沒讓黎霧扶手腕, 而是左手搭在的掌心裏。

到他的皮，黎霧的手指蜷了一下，接著使力拉他上來，再松開手。

拍拍邊用墊了墊子的空位：“你坐這裏？”

今天天氣格外好，萬裏無雲, 月亮沒有被任何雲彩遮擋, 散發著的。

程清覺在墊子上坐下, 眸看了眼邊的酒罐, 除了酒罐外，還提前拿上來了一個托盤, 盤子裏放了兩只漂亮的玻璃杯。

杯子不是島臺上常放的那幾只，沒見過，應該是從儲櫃裏找的, 玻璃杯的外壁是用油彩畫的貓貓圖案。

程清覺瞧了兩秒，手拿過一只，轉著看了兩眼：“你畫的？”

黎霧正用手機在各種平臺搜索“夜聊”的話題，聞聲看過來：“對！今天不是拍了好幾張咖啡豆的照片麽，你用的那只杯子畫的它，另外一只杯子畫的旺財。”

“只用玻璃杯太單調，加上油彩，彩富，心更好一點，”語調輕快，拿起另一只杯子舉過去，展示，“好看嗎？如果你喜歡，家裏的其它杯子我也可以畫上水彩畫。”

程清覺的家淡灰裝修風格，所有用也都極致簡單，沒有彩，沒有圖案。

“嗯，”他把杯子放下，“會辛苦嗎？”

黎霧轉頭看過來：“什麽？”

程清覺示意了一下玻璃杯：“畫畫，給所有杯子都畫圖案會辛苦嗎？”

黎霧搖搖頭：“不會啊，是我很喜歡的事，我之前住的那個房子，餐底部的漫畫也都是我畫的。”

程清覺想起來，前段時間住在家，吃飯用的那些盤子，很多底部都有圖案，但他沒想過會是串起來的漫畫。

他垂眸坐了片刻，忽然不著痕跡地笑了一下。

好像很有活力，是那種溫的有活力。

快被裁員時沒有哭過，想盡各種辦法保住工作，盡管一次次被他的小號拒絕，還是溫和又有禮貌地給他發消息，聽七七講過，那段時間其實過得很難，房租都快不起，所以才會接他“兩千五一天”的租金。

後來辭職做同人畫師，執行力也很強，短短半個月時間，創作旺盛，抱著平板畫了七八條條漫，聽說賬號起的不錯，已經有幾萬點贊的漫畫稿。

他見過為了一個人細節熬夜到兩三點，早起七點再爬起來，給自己做個三明治，沖杯咖啡繼續修改圖畫。

前些天咖啡豆還沒傷時，每天喂咖啡豆和旺財罐頭，都會蹲在那裏，慢慢的，溫吞的，和兩只貓講好久。

相比他，好像很熱這個世界。

但他不懂，為什麽會這個世界，為什麽會歡快到千辛萬苦在游戲裏找齊所有的子彈盒，再歡快地丟給別人，說“你快來撿”。

“黎霧，你會累嗎？”他忽然問。

黎霧剛又喝了杯酒，眼睛略微發直，盯著遠：“不會啊。”

慢吞吞：“我的人生最多只有百年，我還有好多事沒有做，還有好多食沒有嘗過，我很期待每一天早上醒來的時候。”

程清覺還是不太明白：“是嗎？”

“是啊。”黎霧重重點頭。

已經有點喝醉了，腦袋暈乎乎的，卻覺此時的狀態特別好，反從剛剛的梯子上爬下去，表雀躍：“你等下，我去給你拿東西。”

半小時後，折回，再從梯子上爬上來，只爬了一半，一半從口出來，一半還在梯子上。

右手是還在家時，送過他一次的文創手環。

舉起手環，打開卡扣示意：“裏面的圖片我換了新的，之前那個是文創店的人畫的，這個是我畫的，也是畫的咖啡豆，我還在裏面塞了很小的油塊，可以安神，你戴著吧，萬一對睡覺有幫助呢？”

因為喝了酒，大膽許多，右手對他勾了勾：“手拿過來，我幫你戴。”

程清覺遲疑半秒，右手過去。

黎霧一邊戴還一邊囑咐：“不要再戴那個編繩鈴鐺了，尺寸不合適，套在你的手腕總是要掉，而且我查過，小貓戴鈴鐺好像不好，我打算這幾天把兩個編繩鈴鐺都掏空心的，再給旺財和咖啡豆戴......”

臉頰紅撲撲的，越說語調越歡快，縱然聲音還是清的，但能覺很興。

“黎霧，”他打斷。

“嗯？”黎霧擡眼。

他頓了兩秒：“你不會覺得活著...很沒有意思嗎？”

“不會啊，”黎霧扣上他手腕的卡扣，松手，這個角度只能仰頭看他，搖頭，“你只要活著，就永遠不會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後天又會遇到什麽人......”

“就像我以前只是你的，如果不是這個兩個月發生的事，我從來沒想過能認識你，能和你一起養貓，能和你一起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

“人生就像......”支著腦袋看月亮，組織語言，“人生就像僅此一次的游樂場，出生就是得到場券，來這個游樂場玩，那我要在人生的有限的時間裏，驗到所有的游樂設施，排隊是驗，吃到貴的食也是驗，看到晚上的煙花也是驗。”

“我要在游樂場打烊，把我趕出來之前，會到所有的快樂，才不枉此生。”因為喝酒，每個字都說得緩慢，但又異常清晰。

程清覺笑了一下，良久：“很神奇的比喻。”

“是吧是吧，”黎霧笑起來，自顧自嘟囔，“我如果不畫畫，說不定能當個哲學家......”

“哲學家多好啊......哲學家能在海裏吐泡泡。”喝得有點多了，已經開始說胡話。

程清覺起臺子上的酒杯，喝了兩口，果酒度數低，口只有甘甜，黎霧會有點懵，大概是因為剛剛貪杯，一口氣喝得太多了。

他還在想剛剛黎霧的那番論調，右又被人拍了拍。

黎霧擡手指天：“你快看月亮，今天的好大好圓。”

程清覺擡頭看過去，剛剛沒發現，今天好像確實是滿月。

他低眸看了眼手機上的日期，後知後覺，發現真巧，今天正好是農歷的十六。“我們運氣好好，”黎霧高聲驚訝，又拍了幾下程清覺，“你說今天的月亮和昨天有什麽不一樣？”

程清覺被的緒染，很認真地想了兩秒，之後又淡淡：“沒什麽不一樣，都是一個月亮。”

“非也非也，”黎霧激，“今天的月亮不是昨天的月亮，明天的月亮也不是今天的月亮。”

說完，眼神認真地看他：“你能明白嗎？”

程清覺垂眸著。

黎霧搖搖頭：“今天的比昨天圓一點，明天的又比今天扁一點，即使是下個月的十六，也和今天不一樣，下個月可能雲彩更多，也可能星星更明亮，又或是馬路上來往的車輛更多，我們半夜坐在房頂還能看到霓虹燈。”

“程清覺，”看他，“每天的月亮都不一樣，活著的每一天也都不一樣。”

下抵在自己的手背，眼睛晶亮亮地看他。

“所以不要覺得無聊，程清覺，”念他的名字很好聽，“只要活著，每一天都是驚喜。”

說活著的每一天都是驚喜......

程清覺看許久，垂眸低笑一聲。

他了右手的杯子，調整姿勢又抿了一口酒。

之後對著的視線，左手擡起，幫把吹的頭發掛在耳後，他聲音低低的，笑著：“你確實適合當哲學家。”

這罐酒的後勁兒確實比之前喝過的大多了。

黎霧連著喝了六七杯，現在酒勁上來，意識完全模糊，卸力，在梯子上有些站不住，想往後倒。

程清覺左手握住的胳膊，幫穩住形。

“黎霧？”他低頭，輕輕了聲。

黎霧朦朦朧朧，吸氣又吐息：“嗯......”

“我抱你上來？”他又問。

“嗯......抱吧抱吧！”張開雙臂，對著程清覺展了展。

程清覺彎，勾著的雙，把從梯子上抱上來，再之後把放到旁的座墊上。

黎霧綿綿的，右手撐在坐的墊子上，往程清覺的方向歪著。

“還喝嗎？或者我們下去？”程清覺看。

“不要......”黎霧搖頭，很執著，“我今天的任務是開導你。”

“你已經開導過了，也很功。”

“是嗎，那你是不是應該給我點回報？”

“什麽？”程清覺問。

黎霧直，面對他，抓了抓頭發，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事，七七說的什麽來著：“對了，你要給我親一口。”

語調溫吞，像是不明白，盯著他的眼睛：“......市場價不都是這樣嗎？我記得好像是開導人要親一口來著。”

程清覺凝著的眼睛，須臾：“誰說的市場價？”

黎霧托著腦袋：“......我忘了，但就是市場價......”

“嗯，那親吧。”男人說。

“誒？”黎霧又看過去，開始咕噥，“那是你親我，還是我親你......”

想了想：“算了，好像是我親你......”

程清覺單臂後撐，沒有躲避的意思：“嗯。”

黎霧擡手比劃，之後皺著眉湊了湊，在他側臉兩公分的地方停住。

大概停了兩秒，呵著酒氣，上去，到他的臉頰。

裏還在一本正經的，嘀嘀咕咕：“......謝謝你的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