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的員只能提告比自己高一級的上峰，高了兩級你就是有天大的冤也不能逾越，這是大盛員們為自己修筑的護城河。

故而此言一出，書房里其余人紛紛反對，緒激烈的，甚至還鞋打砸提議者。

李秉圣眼看著靴和汗巾在自己眼前飛，眉都沒一下。

“陳卿，你覺得呢？”

陳寶香覺得那人說得好，自己先前就是因為這個制度才走投無路只能想歪主意。

于是起拱手：“臣乃武夫，豈通刑律之事？大理寺是專管這事的，他們覺得有必要改，那許是有他們的道理？”

“啟稟陛下。”謝蘭亭借機出列，“臣接管大理寺不過數月，因律不能提告之案就清理出七千件之多，如此下去，恐傷國本。”

“是啊陛下，遠的不說，就說程槐立，他上擔著的案子何止百余，還大半是與人命有關，若早改此制，又何至于那麼多無辜的人慘死。”史臺有人幫了一句腔。

吏部的人不服：“程槐立沒有伏法，與提告之制何干？原也是有人敲了鼓告過他的，沒有下文也非律法之過。”

這話就是在明里暗里地罵李束昏庸包庇了。

李秉圣微微一笑：“卿言之有理。”

群臣紛紛往上拱手。

李秉圣起：“朕以為，只要有冤，無論份皆可去衙門提告，上至皇親，下至小吏， 一旦被提告，上京衙門和大理寺也當協作一起徹查，不管多高的爵位多厚的，都應秉公辦理，不徇私才是。”

“圣上英明——”陳寶香立馬叩拜下去。

其余員又氣又無奈，但也只能跟著跪下去。

散會之后，許多大人朝怒目而視，還有人故意來撞的。

當然了，就陳寶香這個力氣，站著不都能把撞上來的人彈飛出去。

“你——”吏部尚書被人扶著拿笏板指向，“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你今日這般不管不顧損人不利己，他日若自惹了禍事，老夫也絕不會手！”

陳寶香笑瞇瞇地道：“大人消消氣，消消氣，都是為陛下盡忠為大盛效命，何必互相為難呢。”

“你也知道當的不該互相為難！”他氣得直哆嗦，“你，你等著！有你后悔的時候！”

陳寶香是不覺得自己會后悔的，一不貪污二不謀私，誰能告得了去？

但萬萬沒想到的是，此律改后不到一個月，當真就有人去大理寺提告了。

陳寶香又氣又笑：“那群老匹夫這麼不要臉？”

張知序神凝重：“不是他們。”

“你怎知不是？吏部那老頭上回還跟我板呢。”

搖搖頭，他跟一起出門：“去看看就知道了。”

大理寺門口新立的鼓有十二面，從小到大依次代表被告的職爵位大小，最大的足有一丈高寬，一敲上京皆知。

此時就有一個穿著孝的子，正舉著重重的鼓槌，拼命地往第二大的鼓上敲。

咚——咚——

先到一步的趙懷珠臉鐵青，看見他們來就立馬迎了上來：“大人，是陸清容。”

哈？

再聽見這個名字，陳寶香還有點恍惚。

繞開趙懷珠，看向前頭。

舉著鼓槌的子落下白麻帽披，出一張蒼白的臉來，陸清容的神早不似先前囂張，瘦削的肩膀在秋風之中顯得格外單薄。

許是到了的目，遙遙回過來，雙眸通紅。

“民要提告二品軍侯兼護城大將軍陳寶香，為利弒父，天地不容，請陛下依律將其凌遲死！”

陳寶香一震，腦海里的畫面突然翻飛到很多年前。

……

葉婆婆家隔壁住著個小娃。

有干凈裳穿，有爹娘陪，過生辰還有長壽面吃。

很羨慕。

但那小娃好像很不喜歡，主挑釁要與打架。

陳寶香是不想跟打的，但這人下手太狠，掐得胳膊直流。

于是就只能還擊了，將小娃收拾得哭爹喊娘。

那小娃倒也倔，第一天打不過第二天還是會來，回回雄赳赳氣昂昂地來，再痛哭流涕地走。

陳寶香打著打著都心了，抵著人家腦門問：“咱倆能不能當朋友？”

結果小孩一把就將推開，嫌惡地道：“你是那個窮老太婆家的，窮得一年都吃不上一碗，誰要跟你當朋友！”

推完就跑，但因著跑得太急，腳下一，額頭當即磕在了田邊的石頭上，劃出條鮮淋漓的傷口。

……

那傷口現在已經變了一個淺疤。

陸清容頂著那已經不明顯的疤，含淚站在面前，一字一句地道：“當年買你娘尸的那張契書現在在我這里，上頭有你娘的名姓八字，有你爹的手印。”

“陳寶香，你是程槐立親生的兒，也是親手殺了他的兇手！”

此話一出，四周一片嘩然。

陳寶香皺眉看著，不明白是如何回到的上京，也不明白是如何知道這些事的。

先前分明一點也不記得自己。

張知序大步上前擋住陳寶香，皺眉道：“你說的證據尚未查實，如何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囂。”

陸清容神陡然凄楚起來，怯生生地站著，像一風中無依的草。

然而下一瞬，的前也擋來一個人，與張知序平行而視：“也并未細讀這些東西。”

張知序愕然。

目之所及，謝蘭亭筆直地站在他的對面，眉目嚴肅地道，“陛下恩旨，任何人都可以越級提告，既然有冤，那便可以在此擊鼓，還請張大人勿要以權勢相。”

陳寶香很快回了神。

越過張知序，一腳就踹上謝蘭亭的：“我的事是我的事，卿跟你多年的了，你好好說話能死，什麼以權勢相？他帶兵來了還是拿印了？”

謝蘭亭吃痛吸氣，氣笑了：“陳侯，這說正事呢你怎麼能直接手。”

“我沒手，這是腳！”

“你……”

“好了。”張知序將拉回來，不再看謝蘭亭，只道，“圣人剛頒新律，這邊便有大戲登臺，想是一早就安排好的。既然謝大人要告，那便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