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妃握著的手,甚是激道:“那日走在路上,也不知怎的膝蓋一疼,竟是跌進池里險些喪了命,還多虧霍夫人路過相救,我啊得讓我這些個宮都去學鳧水不可!”
姬玉落道:“娘娘嚴重了,是娘娘有龍氣護才得以安然無恙,臣婦不敢居功。”
這話說得漂亮,簡直說進了惜妃心坎里,地垂下眉眼,捂笑起來,心大好,拉著姬玉落的手不肯放,說:“我與霍夫人一見如故,甚是歡喜,今夜皇上特從宮外請來了梨紅園的戲班子,霍夫人坐本宮邊,陪本宮熱鬧熱鬧。”
姬玉落頷首應是。
不多久,戲子便開唱了。
但實則看戲也并非是真的看戲,眾人的目看似是落在了那臨時搭建的戲臺上,可是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句句打著機鋒,一會兒這個妃嬪暗諷那個妃嬪不得圣寵,一會兒是那個妃嬪嘲諷這個妃嬪年歲漸長容貌不再,臺下比臺上唱得還要彩。
姬玉落瞥了眼被惜妃攥住的手,抬眸給站在遠的紅霜使了個眼,紅霜會意,悄無聲息地退出殿。
臺上的戲又換了一出,妃嬪里的機鋒也掃了一,眼看就快要扯頭飾打起來時,忽有濃濃煙味兒飄來,眾人一頓,皆是停下話頭。
有人聳了聳鼻,驀地一驚,指著窗外道:“起、起火了!”
話音墜地,姬玉落的手總算得了空。
惜妃噌地起,這時有侍三步一摔地小跑而來,哆哆嗦嗦道:“娘娘!娘娘、娘娘殿起火了!”
惜妃怒道:“還不快去找人滅火!”
說罷便往門外去,誰知腳還沒踏出去,檐上的懸梁就“哐當”砸了下來,惜妃大驚失,忙往后退,卻見整個宮殿都被火包圍了!
后的侍還在喊著“娘娘莫去”,惜妃反手就是一掌,“你們干什麼吃的!這麼大的火,現在才報!”
侍捂著臉,委屈地說:“娘娘,不知哪來的火星子,好幾都起了火,今夜風又大,奴才們察覺時火勢已是起猛了。”
說話間,不知哪里的梁又斷了一截,轟然墜地,適才還爭鋒相對的嬪妃此時抱在一團,尖連連。
火愈發地大,煙也愈發濃烈。
戲臺子也是木頭搭的,窗外的火星子飄了進來,臺上的布縷引著火,迅速就著起來。
眾人自難保,場面頓時作一團。
姬玉落默不作聲地往后退,惜妃的宮殿前后兩扇門,一扇通往殿前宮門,一扇則是連接著寢殿的水榭庭園,此時園子的花樹也都著了火,而四周高聳的石墻將宮侍都困在了里頭。
趁不注意,姬玉落腳尖點地翻了出來。
紅霜一邊警惕回頭一邊上前,將懷里的裳遞過來,不遠的大樹下赫然是被打暈了裳的太監。紅霜道:“小姐,屬下同去。”
姬玉落褪下披風小襖塞給紅霜,利落地套上侍裳,說:“不用,人多眼雜,你在這兒等我。”
紅霜急道:“可是主上說過屬下必須時時——”
姬玉落冷眼掃過來,“你現在的主子是我,不想干就滾。”
“……是。”紅霜恭恭敬敬地垂下頭。
姬玉落作太監打扮,一路提燈著宮墻邊沿走,走得極快,眼下所有人都哄哄地往惜妃宮殿趕,并未有人注意到,只是在途遇巡守的錦衛時,才將禮帽往下了,垂頭把臉藏了起來。
籬果然帶著人趕來了。
宮里起火這麼大的事,燒的還是皇上的寵妃,籬巡守九重門,不可能不管的。
但他一旦離開,司禮監的值房盯梢就松了。
只是不知道這個時辰,趙庸是不是在值房,若是不在,今夜找到他,趁殺了就是。
姬玉落趁黑攔了個手抱拂塵,看著品級不低的太監,低嗓音道:“我是前當差的,督公在何,皇上讓走一趟。”
這火燒得太旺了,已將隔壁兩座宮殿都點著了,勝喜才從重華殿來給趙庸傳了皇上口諭,剛領著趙庸的吩咐要點人滅火,這會兒正是一腦門的汗,想也不想,指著后頭的值房,道:“督公在里頭。”
勝喜說罷,著急忙慌就提步離開,只是在將近惜妃宮殿時驀地停步。
他才從重華殿來,皇上何時又宣了督公?
況且前當差的系的都是紅腰帶,適才那小太監分明是綠腰帶,奇了怪……
勝喜朝后的太監擺手道:“你們先行,我回去一趟。”
值房是一座不小宮殿,只是未作雕梁繡柱,看著像是尋常院子,門也不是朱紅宮門,而且漆黑木門,低調斂,在這富麗堂皇的深宮里藏得可深。
這是趙庸的值房,不比司禮監的辦公所人多,平日便只有幾個小太監當差,眼下宮里起火,大多趕去救火了,眼下清靜得很。
一路走來沒什麼人,直到繞過一拐角,見廊下有一抹深紫,姬玉落猛地側藏進綠蔭里。那抹紫背朝姬玉落,正與小太監囑咐了幾句什麼,隨后那小太監點頭離開,他才推門步房里。
紫袍衫,紋鸞帶!
這些看著不顯眼,可宮里的奴才侍婢著裝皆有品級,整座皇宮能這麼穿的侍,除了趙庸沒有別人了!
姬玉落角抿一條直線,直勾勾地盯著那扇門,眼里冷若冰霜,攥拳的手背青筋暴起,眼看那扇門闔上,迎面快步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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