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 正在收拾的錢多多彎了彎, 笑道:“媽, 人家陸齊銘的休假計劃每年都是定好了的,除非是有出任務之類的特殊況,否則不能隨便改。沒您以為的那麼自由。”
“好吧。”張雪蘭無奈, 手里的煮花生揣回兜,過去幫兒一道歸整行李,不忘叮囑,“那你們服帶夠,穿厚點, 別著涼了。”
“嗯嗯。”
“怎麼想到要去東北玩呀?”張雪蘭覺得東北太冷,生怕凍著了的心肝寶貝, 心不太贊同,“這個季節,去云南、去海邊多舒服。”
“我想去東北好久了,想吃地道東北菜。”錢多多語氣溫,“而且, 陸齊銘有個戰友在那邊,我們還要去看一下。”
“這樣啊。”張雪蘭明白過來,點點頭。
“機票定了嗎?”
“定了,后天早上八點半。”
“八點半的飛機,那你們兩個最晚六點多就要出發……”
張雪蘭微皺眉,覺得這個時間點太早,便拔高嗓門兒朝臥室外喊,“孩子爸,多多和小陸后天早上要搭飛機,你起來早點,送送。”
錢海生鼻梁上架著老花鏡,正在客廳里搗鼓他的口風琴,高聲回了句:“沒問題。”
錢多多想到爸爸年紀大了,不想爸爸早起辛苦,忙說:“不用,我們打車。”
“打車多麻煩,家里又不是沒人。”張雪蘭心意已決,“你爸閑得很,讓他給你倆跑去。”
錢多多猶豫:“可是也太早了……”
“傻丫頭。”張雪蘭手輕了下兒的發,滿面慈笑意,低聲,“小陸一看就是懂恩、會記的好孩子。他一個人在這邊,孤孤單單的,我和你爸對他好,他自然會加倍對你好。這一舉兩得。”
錢多多心里一陣溫暖,手抱住張雪蘭的胳膊,膩歪道:“還是媽媽對我最好。”
張雪蘭促狹地瞇眼,臉蛋:“當然了。世上只有媽媽好。”
*
錢海生辦事靠譜又細。
因為要送閨和準姑爺去趟機場,出發前一天,他特意把自己的車從里到外洗了一通。
次日清晨,這輛購于八年前的老款奧迪,在機場高速上一跑,跟剛提的新車似的,锃亮反。
晨熹微,奧迪車一路飛馳。
錢海生坐在駕駛席上開車,偶爾和副駕席的準姑爺閑聊兩句,容全是什麼多邊關系、軍事新科技、國際□□勢。
錢多多對這種話題沒太大興趣,由著爸爸和男朋友聊,自己窩在后座,在手機上完善的旅行攻略。優哉游哉,格外清閑。
忽地,駕駛室里的錢海生像是忽然想起什麼,扭頭看眼后座的兒。
“多多,你媽跟你說沒有。”錢海生目視著前方,語氣隨意,“你爺爺西三環那套房要拆了。”
錢多多一聽,詫異地睜大眼:“沒有。什麼時候的事?”
“意見征集工作都結束了。”錢海生說,“你爺爺最近又開始咳嗽,還總說脊背疼。手續什麼的全是我領著你在辦。上個月,剛完簽字。”
錢多多好奇:“不是說現在市區的房子都拆不嗎。這麼順利,沒遇到幾個犟種?”
“幾十年的老房子了,老業主們病的病、走的走,現在住那兒的都是子孫或者租戶,沒幾個人真對那地方有。”錢海生說,“搞拆遷等于天上掉餡餅,白送的錢,不要白不要。”
錢多多頓悟,是這個道理。
父兩人拉了會兒家常。
不多時,錢海生視線一轉,看向旁的英俊青年。
見陸齊銘坐在旁邊神平靜,怕他融不了這種家庭話題、覺得被冷待,連忙又清了清嗓子,隨便扯了句:“小陸,聽多多說,你們這次去東北,先要去看你一個老戰友?”
“嗯。”陸齊銘點頭,神態平和。
錢海生:“你每年都會去看他?”
陸齊銘:“算是。”
“那你們這關系還真夠鐵的。”錢海生笑起來,眼底流出一向往,嘆道,“都說戰友最深厚,我就特別后悔年輕那會兒沒去當兵。可惜了。”
說到這里,錢海生稍頓一秒鐘,又樂呵呵地問:“老戰友這麼久沒見,那不得約著好好打幾場球,比劃比劃?你們年輕人嘛,就是要在運場這些地方揮灑汗水個青春……”
誰知后面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一道低的嗓音給打斷:“爸。”
“嗯?”錢海生狐疑地回頭。
只見后排的閨已經放下手機,正微蹙眉頭、神張地看著自己,時不時地,還要往副駕駛室一側瞄兩眼。
錢海生見狀,依稀察覺到什麼,也狐疑地看了眼旁。
陸齊銘的神倒是沒變化。
他目無瀾,淡淡看著擋風玻璃外的晨,冷峻眉眼沉如深海,看不出毫緒起伏。
錢海生看了眼準姑爺,不由奇怪:閨這反應是怎麼個意思。
他說錯什麼話了?
錢海生心里直犯嘀咕,拿不準,只好默默閉上了,繼續認真開自己的車。
車廂里陷了數秒的靜默。
就在這時,車窗外,遠方天際一行黑的飛鳥振翅而過,很快又消失在薄金的云層彼端,不留痕跡。
陸齊銘看著那些自由的鳥,良久,才說:“我們打不了球。”
錢海生聞言,微怔,面。
又聽年輕男人平靜地續道:“他兩條在戰場上過傷,站不起來了。”
*
這是錢多多第一次來東北。
二月的南方已經是初春,但北方尤在寒冬,一出機場,鋪面而來的冷空氣便令打了個寒戰。
錢多多不由了耳朵。
一旁,陸齊銘察覺到的作,微蹙眉,握住姑娘裹在手套里的五指,輕聲問:“很冷?”
“也還好。”錢多多笑著搖頭,“我穿得厚的,剛下飛機,有點不適應而已。”
陸齊銘這才放下心,抬手輕了下的頰。
錢多多向他,烏黑的眼眸晶亮晶亮,問他:“我們去哪里吃午飯?”
雖然在飛機上吃過午餐,但以他的飯量,那點食,肯定不夠。
陸齊銘垂眸看著,目繾出溫潤的寵溺:“你想吃什麼。”
“我不。”錢多多說,“只是陪你吃。”
雖然是食博主,但并不是走的大胃王路線,飯量也很正常。
剛才的飛機餐是咖喱飯,撥了三分之一給他,剩下的三分之二,便秉承著盤原則,一粒不剩吃了個。
肚子都快撐皮球了,哪里還吃得下?
“那可以繼續出發。”陸齊銘說。
錢多多眉心輕皺:“你不吃東西了嗎?”
“包里有餅干。”陸齊銘語氣淡淡,“我吃兩片,墊個底就行。”
南城距離東北有兩千多公里,直飛航班需飛行四個鐘頭。
來的路上,錢多多嫌搭飛機無聊,纏著陸齊銘跟講這講那,要聽他這些年走南闖北的見聞、他軍校時期的大學生活,還有一些關于老鄧的事。
陸齊銘告訴錢多多,老鄧名鄧凌川,是東北吉佐縣人,家里父母務農為生,有一個妻子。
吉佐縣距離市區還有兩個小時的車程。
錢多多想著,早點看完戰友,自己和陸齊銘就能早點開啟快樂的旅行時,出行前特意將“探戰友”這一行程排在首位。
一天要往返,時間張。
因此兩人沒再耽擱,在機場外攔下一輛計程車,直奔目的地。
*
北方的鄉村雪綿延。
太金燦燦,雪地銀皚皚,地面反出的芒迷幻而瑰麗,遠去,宛若一個完全獨立在喧囂之外的世界。
這樣一無垠的白,像是能凈化人心。
計程車在道路上顛簸著,車碾過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錢多多坐在車里搖搖晃晃,被顛得有點犯困。就在眼皮打架、快要睡著的前一秒,悉的低磁嗓音在耳畔響起,對說:“前面就是老鄧家。”
“……”錢多多了眼睛,迷迷糊糊地轉過頭。
著起霧的車窗朝外看,只見厚厚積雪著幾排小平房,紅磚墻上斜著幾玉米棒子,玉米須隨北風搖擺,像飄在這片白雪世界里的絮。坡面屋檐,頂部尖尖,有點像兒話書里那種房子。
錢多多清醒過來,連忙坐正子,清點起放在旁座位上的幾個禮品盒。
“帶的這些禮、特產……應該沒什麼問題吧。”小聲問陸齊銘,“還有我買的羊護膝,你戰友會喜歡嗎?”
陸齊銘道:“我們準備得用心,老鄧知道。”
錢多多點頭。
來之前,陸齊銘事先和鄧凌川聯系過,從機場過來的一路,鄧凌川問了陸齊銘三次“還有多久到”。
下了車,遠遠便看見屋前等著兩道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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