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 神韻肖似

回府以後, 趙明臻著掌心的兩枚護符，陷了深深的思考。

習慣了做正確的事，但有些事為什麽正確，其實沒有仔細想過。

想著想著, 的眉心漸蹙了起來, 神看起來有些凝重, 丫鬟們以為是送了駙馬離開，心不好, 故而并不敢打擾。

趙明臻沒有沉浸太久，很快就回過神, 把這兩枚護符掛好，又了碧瑛過來, 問道：“傅濤這會兒在府裏嗎？”

碧瑛早有準備，答：“傅校尉一早便來了，等著跟您回話。”

“傳他去書房，一應人等均不許靠近。”

碧瑛躬應是，下去的時候眉眼稍擡，心道長公主這是有私的事要吩咐了。

——

書房裏, 門窗都是敞開的，蔥蘢的竹影投了進來。

屋的人可以看清, 外面有沒有多餘的耳朵和眼睛。

趙明臻輕垂著眼簾，實的羽睫蓋不住眼底沉靜的神, 瞧著很有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架勢。

在越錚投軍之後，長公主府的親衛裏，如今便是傅濤最得的信重。

越錚此番立了軍功，趙明臻把之前畫的餅變了真的，在上奏表的時候替他陳, 林家終于平反。他和妹妹，也終于能用回自己的本姓了。

林家早年間的事并不是辛，這件事算不上難于登天，難為的是長公主記著這種事，兌現了自己的承諾。其他人也都看在眼裏。

在這風迥異的北境，這些人對的忠心，反倒顯得愈加顯現了出來。

傅濤行過禮，方道：“長公主料事如神，那聶聽淵果然鬼鬼祟祟的。”

趙明臻略擡了擡眸：“哦？怎麽說。”

這幾日傅濤奉的命令，去監視聶聽淵的行蹤。

傅濤低下頭，語氣懊惱：“他行事謹慎，屬下無能，只跟到他私下有的落腳，但沒查出的下落，請長公主降罪。”

他不知趙明臻為什麽讓他去盯人，但是事沒做好，怎麽都是他的過失。

趙明臻的神淡淡，看起來倒是沒氣，只問道：“他察覺你了？”

傅濤忙搖頭，又道：“沒有，我們反應也算及時。而且……”

他稍加停頓，見趙明臻投來略顯疑地一瞥，趕忙道：“而且，聶聽淵的府宅周圍，同時還有別的人在盯他。”

問完話後，趙明臻便讓傅濤下去了，則留在書房，繼續思考著。

與烏爾霄的兵戈止息後、萬俟氏被刑的那一天，與聶聽淵達了易——

他不向外燕渠的世，而，要給他提供一點“幫助”。

趙明臻接得很痛快。

不論真假，最好的理辦法，就是讓這件事，爛在所有人的肚子裏。

所以，那時首先試探的，就是聶聽淵這意圖“拿”的行徑，是他自己想為，還是聶家的意思。

確定是他自己的算計之後，趙明臻松弛許多。

雖然已經大概能猜到了——

如果這件事是被聶家在手裏，不到聶聽淵來和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與烏爾霄從打仗到和談，有的是時機朝燕渠發難，把他拱下來，才最符合聶家的利益。

而聶聽淵所求，便是與合作。

皇帝的兒子會搶皇位，鄉翁的兒子會爭土地，換到哪裏都一樣，無甚稀奇。

大名鼎鼎的聶都督在子嗣上著實不，攏共兩個兒子，還有一個在京中做質子。當然，這并不代表聶聽淵作為剩下來的那獨苗，就能與聶修遠父子深。

聶修遠已經不能算年輕力壯了，聶家也是個養蠱的地方，虎視眈眈的旁支一個手都數不過來——若他們自己部能是一塊鐵板，當年先帝昏聵那個樣子，他們才不會老老實實的偏安一隅。

聶聽淵自己的本事卻總差一點，聶修遠對這個兒子既急也氣，故而才有收養義子，壯大自己這一脈的心思。

當年燕渠是拒絕了，但想要多個大都督當爹的人，可不在數。

隨著聶修遠的培養重心漸漸轉移，聶聽淵越來越坐不住了，而趙明臻這個長公主的出現，給了他機會。

不過，趙明臻願意做這樁易，卻并不是如聶聽淵所想，是為了燕渠。

只是很清楚，北境危如累卵的局勢，不起這樣一道驚雷般的消息帶來的影響了。

而收複的失土、徹底打下的北狄……就像是不知輕重的石頭，誰也不知道讓它們砸向哪邊，能繼續維持北境微妙的平衡。

所以皇帝一道旨意，先讓這些石頭砸在了的手裏。

但這只是權宜之計，總歸還是要想辦法在各方勢力間平衡。原本打算拉扯兩三個旁的家族起來，與聶家打擂臺，思來想去，聶聽淵這個聶家人送的枕頭竟然是最合適的。

三年過去，局勢稍稍穩定了下來。

聶修遠大略是察覺了自己兒子的異心，也察覺了他與長公主的勾連。

但聶聽淵還姓聶，他拿在手裏的東西也能姓聶，故而父子間如何暗湧不提，明面上倒還是穩住的。

不過趙明臻并不滿足，還是想要徹底解決燕渠世背後的患，于是找了他不在的時候，又聯系了聶聽淵。

三年前，聶聽淵只說了一句，他知道燕渠的生母如今在哪兒。如今三年過去了，他總得讓見一面。

聶聽淵應了，并把見面的時間約在了稍顯遙遠的七日後。

趙明臻猜測，他是要把人轉移過來，故而派了人去盯他。

若能查到他把所謂的“燕渠生母”藏在哪裏，那是最好不過——局勢需要，合作可以繼續，但是不喜歡人威脅。

況且實在不喜歡這個聶聽淵。

如果不是他當年冒功，也許燕渠會嶄頭角更早，于大梁而言會是好事。

但沒有盯出個結果，也并不意外。

左右馬上就知道真假了，趙明臻想。

——

約定的時間很快到了，趙明臻屏退屬下，獨自赴約。

聶聽淵已經在雅間等候，見來，微微一笑，起拱手道：“參見長公主。”

他擡眸的瞬間，趙明臻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這人有著一很不像武將的氣質，當年在宮裏初見如此，現在更是。不過比之當年，他現在的眼神裏，還更多了幾分的幽暗的。

“你選的位置不錯。”趙明臻挑眉看他，只道：“這秦樓楚館，是你的産業？”

約了這麽個地方見面，這件事又是知道的人越越好，不好和屬下解釋，只能假裝自己突然來了胡鬧的興致。

這會兒上穿的，還是男裝。

聶聽淵微微一笑，道：“長公主貴步踏賤地，是某的不是。不過這種烏糟地方，常有正頭娘子打上門的戲碼，彎彎繞繞的小門最多了。”

趙明臻聽懂了他的話，于是道：“放心吧，本宮沒有帶人截你的打算。”

“只是我們合作了這麽久，你也拿到了你想要的東西，我總得印證一下，你說的是真的。”

聶聽淵邊莫名的笑意更深，他輕輕掌兩下，後的櫃裏傳來咔噠一聲後，他擡手打開了櫃門，出了連通著的另一個房間。

趙明臻端起面前的茶盞，倒是不喝，只不聲地循聲去。

一個著素的子從暗門後緩緩走來，形高挑，并不瘦削，只不過帶著鬥笠，還垂著頭，看不清的模樣。

趙明臻盞中的茶晃了晃。

燕渠形高大，他的母親，想來確實也很難是小瘦弱的。

心裏忽然升起一個古怪的念頭——

如果說，眼前這人當真是燕渠的娘，那們這算什麽，婆媳見面？

燕渠從記事起都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

聶聽淵倒是沒注意趙明臻的角微妙地了一下，他的臉上浮現著的，是一種竹在的神態。

“溫娘子，請吧——”

他擡手示意，而被喚作溫娘子的這個人，則緩緩摘下了頭上的鬥笠，出一張歷經歲月滄桑、卻依舊可以稱得上有幾分麗的臉。

這位溫娘子低著眼瞼，視線落在自己的鞋尖上，表平靜，看不出是被威脅的樣子。

趙明臻微微吃了一嚇，還未放下手裏的杯子，就已經下意識站了起來。

微燙的茶湯潑了一些到的手背上，倒回過神來，借著把杯子放回桌上的作，重新收斂了神。

這段時日，趙明臻與燕渠相得只多不，枕邊人的廓，當然悉。

而眼前這位垂著眼簾的中年子，明明乍一看并不覺得與燕渠如何相像，可只要再多看一眼，就會發覺，兩人眉眼間的神韻是肖似的，特別是這個低著眼不看人的角度。

只不過同樣的五，落在男人和人上終究有差別，如果不是帶著這個先為主的念頭去捕捉，很容易忽略掉這一點同與不同。

趙明臻心裏咯噔一下。

如果不是聶聽淵找了個像的來騙，那可就棘手了。

雖穩住了表，這一點遲疑還是聶聽淵察覺了。不過，他沒什麽“乘勝追擊”的意思，只輕笑道：“當年的故事，三年前我就與殿下已經說過了，如今面也見上了，殿下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趙明臻蹙著眉，本想用手指向溫娘子，袖子都擡起來了又覺得不禮貌，收回手道：“本宮要與單獨談談。”

直到話茬落在自己上，這位溫娘子才溫吞地擡起眼眸，看了一眼趙明臻，又看向一旁的聶聽淵，“哦”了一聲，然後疑地反問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