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 是天家公主,絕不該折……
是夜, 烏爾霄的營帳中。
頭戴金冠、著靛藍長袍的男人,在帳中焦躁地踱著步。
正是烏爾霄新繼任的國王,烏爾其羅。
一個肩頭染的彪形大漢跪在他腳邊,為自己辯解。
“我們……撤退的時候, 正好遇上那壞事的大梁公主, 本想拿下雪恨, 誰知,誰知那燕渠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
說到這兒, 他擡起了頭來:“雙拳難敵四手,那燕渠為了救人了傷, 還吃了我們一箭,此事千真萬確啊大王!”
烏爾其羅的眉心浮著一條豎紋, 他瞇了瞇眼,冷然道:“你說憑你們這幾十號人,傷得了燕渠?”
他對自己屬下的斤兩心知肚明,更清楚燕渠的本事。
這點人數上的優勢,還不足以抹平這種差距。
魁梧男子為給自己開,忙繼續道:“他個人武藝再高, 可護著個拖油瓶,又如何施展呢?大王, 我……”
烏爾其羅一擺手,讓人把他架了出去。
他沉著臉, 吩咐其他手下:“再探,再報。”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帶著大軍,踏足大梁的邊境了。
打敗了王室中的諸位皇子、坐上了肖想著的國王寶座後,他耗費半年,費盡心機設下了今日之局。
自以為即使不是天無, 也足以撕咬掉大梁一塊。
志得意滿之時,兩條線卻都傳來了他不想聽見的消息。
平會與寧昌二城俱都沒能攻下,只打下了一些小縣,起不到關鍵的作用,大梁稍回過神就能反撲包夾;
在攻城發之後,細作開始與營中的應一起散播謠言,試圖引起營嘯,然而就在這關頭,那長公主居然不知從哪冒了出來,生生把局面給穩住了。
這幾年,烏爾其羅從未停止對大梁的關注,他知道,這長公主對大梁的意義,若能拿下,倒也不算吃虧,只可惜跑了。
可要是燕渠當真重傷……
烏爾其羅眉梢微,若有所思。
沒過多久,先前被派去打探的手下回來了。
他戰戰兢兢地稟報道:“報、報告大王,大梁軍中沒有異,反倒聽到了些歡呼,說是……他們那大將軍,騎馬擁著公主,好好的回來了!”
——
與此同時,平會城中。
趙明臻忍淚,別過頭,幾乎不敢看榻邊的景象。
……
他流了好多的。
一旁的殷清泰在問軍醫:“大將軍的傷,現在是什麽況?”
軍醫低著頭,額角都有冷汗:“上的刀傷還好,不算太深;就是肋下這一箭……太毒了,箭頭上還有倒鈎……”
燕渠半靠半臥在榻上,聲音低啞:“取得出來嗎?”
軍醫額角的汗似乎都變得更大顆了:“得試試。”
這話說得不滿,燕渠心裏有數了,隨即又與殷清泰道:“其他人都帶回來了嗎?”
殷清泰答:“屬下已經派人去尋。”
說罷,他等著燕渠下一步的吩咐,卻見他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
殷清泰了然,這是將軍有話要和長公主說了,于是立馬道:“瞿醫士,將軍的傷口還是要盡快理,我們去準備清創要的東西吧。”
瞿姓的軍醫會錯了意:“參謀放心,我知道輕重,一定守口如瓶,不會走消息。”
兩人離去之後,偌大的營帳安靜了下來。
燕渠偏頭看向趙明臻的方向。
站在屏風後的另一側,似乎不敢看他。
“明臻。”他放輕了聲音:“過來,明臻。”
聽到他,趙明臻的眼淚愈發止不住了,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你是蠢貨嗎?”抹著眼淚罵道:“誰要你給我擋了,你可別想算到我頭上。”
的聲音還有些啞,話說急了像鴨子。
燕渠很輕很輕地笑了一聲,隨即很誇張地倒了一口涼氣。
趙明臻心弦一,立時就轉邁到榻邊,問道:“又疼狠了嗎?我去端草烏湯……”
話音未落,手腕卻忽然被燕渠抓住了。
他的作依舊有力,帶著不由分說的意味:“坐下,我有話和你說。”
燕渠極表現出這樣強的一面,趙明臻一怔。
抿著,在他旁坐下。
仿佛一下子就冷靜了下來,閉上眼,還是說了一句,對不起。
帳中的腥味,濃郁到化都化不開。
如果不是為了保護,他不會這樣重的傷。而此時此刻,連軍醫理過的傷口都不敢看。
燕渠擡起手,用冰冷的指腹揩掉了頰邊的淚,溫聲道:“你沒錯。”
即使他在,他也不會比置得更妥當。
肋下有傷,擡手的作難免牽扯。燕渠緩了緩,繼續道:“你做得很好,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公主。”
他就著這個為拭淚的作,輕輕把的臉扳了過來,面對他。
他的神冷肅得嚇人,趙明臻心想,好聽話說完了,他一定是要兇了。
的眼睫了,抿住,不說話。
燕渠把倔強的表看得分明,收回手,拔過還別在腰上的那把短刀。
鑲著紅寶石的刀鞘已不知落何,只剩下一把空落落的刀刃。
“可剛剛,你想要用這把刀做什麽?了結自己嗎?”
他的話音失去了所有的溫度,竟還有些抖。
趙明臻臉一白。
夜深,場面又混,以為他沒有看見的。
有一瞬慌,垂下潤的羽睫,手不自覺把膝頭的擺攥得很皺。
剛剛真的以為,自己要代在那兒了……
邊算上越喬,一共十二個人,對面數倍于們不說,排頭那幾人的馬背上,還掛著幾把連弩。
實力懸殊擺在眼前,不是強地應戰就可以匹敵的。
從嚨裏出嘶啞的聲音,起并不練的烏爾霄語言,試圖與對面的人通。
“這裏還是大梁的土地,如果我是你們,不會選擇節外生枝,鬧出靜,把附近的守軍引來。”
“就當我們沒有遇到彼此,你們也好快些離開,如何?”
可惜這群烏爾霄人沒有與虛與委蛇的打算,徑直劈砍了過來。
圍簇在邊的近衛們把迅速護在後,金屬相接的聲音很快響徹整片夜空,這些烏爾霄人的目的明確極了,一個個跟出籠的兇一般,只朝這邊撕咬過來,不給們一點且戰且退的機會。
纏鬥之間,很快摔下馬背,越喬等人見狀,立即持劍來救,然而卻都被纏住了,不得。
而為首的那個烏爾霄頭目則舉起刀,一步步走向。
是刀背。
趙明臻發現了,這些人沒打算殺。
不是為了殺,那就更危險了。
平靜地握了袖中的短刀。
是天家公主,絕不該折辱在這些人的手裏。
也絕不會,為他們用來叩關的籌碼。
為首的羅剎大笑:“快,我們把這公主帶走,有大用場!”
說著,他手就要來提的領,還未及手,忽然被反手掏出的刀刃閃了眼睛。
這人以為要刺他,下意識一躲,下一瞬,卻見提起短刀,趁著這個空檔,直往自己的脖頸而去。
他瞪大了眼睛,只是還來不及有什麽反應,一支羽箭忽然破風而來,正中他的後心,定格了他最後的表。
無邊的夜下,疾馳而來的男人手持長弓,散發著一森然的氣場,聲音冰冷:“你們想要帶走誰?”
趙明臻幾乎瞬間就分辨出了是誰的聲音,生理的眼淚還沒來得及跌出眼眶,手上的短刀沒拿穩,哐當一聲掉到了地上。
……
燕渠幾乎無法形容自己那時的心。
從離開軍帳前的那一個擁抱開始,他的心就一突一突地跳。
這種不安的,在殷清泰前來稟報營中況時達到了頂峰。
果然,烏爾霄選在這樣的時候,把攻城的陣線鋪得如此之開,是有別的目的。
他卻顧及不得這些,直接問道:“你說,長公主還沒回來?”
殷清泰臉沉重地點了點頭。
燕渠立時便點了親衛,策馬狂奔,帶人分頭去找。
萬幸是趕上了。
可他沒有錯過,那一瞬決絕的眼神,和掉在一旁的短刀。
即使現在已經帶著回城了,後怕的心,卻依舊在他心頭蔓延。
他幾乎不敢想象,如果他再晚一點,哪怕只是一點點……
帳中暖黃的火,照亮了的珠淚漣漣,燕渠一時也說不出苛責的話,只抓著的手,把的指節抵在自己的額前。
“你要是用這把刀了結了自己,他日……我該如何自?”
他給的刀,本意是希能自保。
趙明臻的鼻子酸得要命,眼淚又要往下掉,別開臉,把手回來,昂起頭,狠狠地了一把眼淚。
“你以為我想找死嗎?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也見不到你了。”
“可我能怎麽辦?一旦他們真的拿我來威脅你,威脅皇帝,你們又該怎麽辦?”
生死之間,居然還惦記著會見不到他……燕渠的心裏酸異常,啞聲問:“長公主既還想得起我,那就請再給我一個機會。”
趙明臻還沒緩過勁來,有些呆呆地問他:“你說什麽?”
“給我一個找到你的機會。”他重新攥住了的手,“不論發生什麽,都給我一個找到你的機會,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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