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周后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快。

到39周的時候，溫梨的肚子已經大得像個的西瓜，皮被撐得發亮，薄得能看見淡青的管。

裴琰每天早晚都要給涂兩次防妊娠紋的，手指在繃的肚皮上畫圈時輕得像羽，生怕多用一分力就會壞。

“今天腰特別酸……”溫梨扶著后腰慢慢從床上坐起來，額頭上沁出細的汗珠。

才說完這句話，的眼眶突然紅了，眼淚毫無預兆地滾下來，“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阿琰好疼呀！”

裴琰立刻單膝跪在床沿，用拇指接住的淚珠。

這已經是這周第三次了，孕激素的波讓溫梨的緒像坐過山車。

裴琰門路地從床頭柜拿出孕婦緒記錄本——這是產科醫生建議的，上面麻麻記滿了每次緒波的時間和因。

“梨梨，要不我們去醫院吧，實在不行就剖腹產，我咨詢過幾位老總的太太，他們做的都是腹外剖宮產，沒那麼疼，6個小時后就能喝水了。”

溫梨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我不要，我就是要順產，醫生也說了我可以順產的……而且雖然說37周的孩子已經足月了，但是寶寶在肚子里還是會繼續發育的，他們想出來自然會出來，就不用提前他們出來了。”

裴琰知道自己怎麼說都說不過，只是看著那樣他就心疼。

食不振，再加上孕晚期出現的那些癥狀，整個人看起來都沒什麼神。

裴琰的掌心著溫梨的后腰，著脊椎骨節微微的凸起。

孕晚期荷爾蒙讓的韌帶松弛，骨盆像被無形的手向兩側掰開，連平躺都了奢侈。

他調整著孕婦枕的角度，突然到脊背上一層冰涼的虛汗。

“還是吃不下嗎？”他看著床頭柜上只了兩口的燕窩。

溫梨搖搖頭，嚨里泛著酸水，孕晚期的胃被頂得只剩拳頭大的空間。

裴琰起去廚房，把燕窩粥換溫熱的藕。

這種細膩的流食，是最近為數不多能讓溫梨勉強下咽的東西。

他用小鍋慢慢熬煮，加了點桂花和切碎的紅棗，香氣飄散開來。

端著碗回到臥室時，溫梨正側躺在床上，咬著忍著腰酸。

裴琰在床邊坐下，舀起一勺藕，輕輕吹涼，“就吃一口，潤潤嚨也好。”

溫梨像只小貓似的張開，吞下那勺藕后，突然“哇”地哭出聲，“阿琰，我是不是特別沒用……連吃東西都這麼難。”

裴琰把碗放下，將輕輕摟進懷里，下抵著的發頂，“怎麼會？你這麼辛苦，還堅持要給寶寶最好的，已經很棒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拍著的背，“要是實在吃不下，我們就不吃，等你想吃了，我隨時給你做。”

深夜，溫梨好不容易睡著，裴琰卻不敢合眼。

他坐在床邊，借著小夜燈的，翻開孕期書籍，仔細研究如何緩解孕晚期的不適。

當看到用熱巾敷后腰能減輕酸痛時，他立刻起去衛生間，擰了塊溫熱的巾，輕輕敷在后腰上。

溫梨在睡夢中囈語，眉頭慢慢舒展開來。

裴琰看著恬靜的睡，心里滿是心疼。

手輕輕高高隆起的肚子，仿佛能到里面兩個小生命的靜，“寶寶們，你們要乖乖的，媽媽太辛苦了……”

他低聲呢喃，聲音積極哀求。

凌晨兩點，溫梨被醒了，躺在床上等他。

很快，裴琰端著一碗南瓜小米粥走進來，粥里還臥著兩個溏心蛋，“我加了點南瓜，甜甜的，應該比較好口。”

先帶著去洗漱，又扶著半靠在了床上。

他坐在床邊，一口一口喂給溫梨，眼神溫得能滴出水來。

凌晨三點，溫梨終于在孕婦枕的包裹下沉沉睡去。

裴琰輕手輕腳替掖好被角，握著孕期書籍的手指卻遲遲不愿松開。

那些緩解腰背酸痛的按手法、促進食的食譜，他恨不得現在就全試一遍。

躡足走出臥室時，月過紗簾在地毯上投下銀白的暈。

裴琰習慣地走向書房，想把剛記下的筆記整理電子文檔，卻在經過書房隔壁時，發現那扇常年閉的房門虛掩著——自從溫梨懷孕后，這間空置的客房就被他囑咐傭人上了鎖，生怕誤闖磕到。

門里出微弱的，裴琰下意識屏住呼吸。

推開門的瞬間，料混合松節油的氣息撲面而來，二十幾平的房間被改造畫室，墻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畫布。

月順著北向的窗戶流淌進來，照亮了最中央那幅半人高的畫，他一眼就能看出來畫上的人是他。

畫中的他坐在沙發上，雙疊，手里拿著一杯紅酒，琥珀酒在燈下閃爍，他著剪裁得的黑西裝，襯衫領口微敞，下頜線條分明，眼神銳利而自信，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勝券在握的笑意，調空間著低調奢華，整氛圍充滿魅力。

裴琰的結劇烈滾，畫中人的神太過悉。

畫的最底下寫著一行小字，【我的阿琰是這個世界上最帥的男人！】

裴琰的手輕輕的拂過那行小字，心像是被填滿了一樣。

百余幅畫錯落懸掛在四面白墻上，月穿過北向的飄窗，在畫布上流淌河。

裴琰的呼吸停滯在腔——每一幅畫里都有他的影，從不同角度、不同時刻被永遠定格。

畫架上，他彎腰為溫梨系鞋帶時垂落的發被畫得分明。

墻角堆疊的畫布中，他端著小碗吹涼的側臉鍍著和的暈。

畫布右下角用玫瑰金料寫著日期，是畫每一幅畫的日期。

裴琰簡單的看了一下，幾乎每一天都在畫畫……而主人公從未變過，一直都是他。

畫室里甚至連寶寶和的畫像都沒有。

裴琰一步步往前走著，看著那些被裝裱好的畫，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就是被人重視的覺嗎？

裴琰的眼眶通紅，手握拳，恨不得穿回離開那一天。

強勢的將攬懷中，告訴自己有多……

裴琰的視線落在了書桌上的一堆信封上。

五六的信封上都有他的名字。

裴琰想了想，還是拿起了一份，小心翼翼的拆開了。

裴琰抖著拆開信封，溫梨圓潤的字跡躍然紙上，“阿琰，今天是離開你的第七天。孕吐厲害到吃不下東西，但著肚子里的小生命，突然覺得所有孤獨都是值得的。你教我煮的小米粥，我試著做了，可惜沒你熬的香，你怎麼能那麼厲害呢，熬的小米粥，又香又甜，又濃又稠的，離開的每一天我都好想好想你，你能不能不要恨我，不要討厭我，不要跟我離婚，也別不要孩子。”

信紙邊緣暈開的水漬讓他眼眶發燙，繼續往下翻，第二封信里夾著一片干枯的小雛，“產檢時看到寶寶的小手在，好想立刻告訴你。護士說雙胎媽媽很辛苦，可我一點都不怕，因為肚子里是咱們兩個的寶寶，是上輩子我沒有照顧好的寶寶，所以這輩子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都要保護好他們

這是我離開的第10天，我還是會控制不住的想你，干什麼都會想到你，也不知道現在你睡了沒，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好好睡覺？有沒有找我？

好希你趕找到我，霸道的抱著我，告訴我你有多我，同時又害怕你會找到我，阿琰……我真的好想你。”

第三封信畫著歪歪扭扭的簡筆畫，兩個小人隔著地球通話，旁邊寫著，“今天看了你的照片，好想抱抱你，可是我抱不到你，只能抱著我拿來的那幾件服。晚上失眠也越來越嚴重了，我想自己睡覺，可是怎麼也睡不著，離開了我，你是不是也睡不著？我真的想你想的要發瘋了，你能理解我那種嗎？”

越往后翻，裴琰的心跳越。

某封信里夾著產檢時的B超照片，邊緣用彩筆寫著，“醫生說寶寶很健康，要是你在就好了。我把你的照片在床頭，這樣每天醒來都能'看見'你。”

另一封信的角落著一枚銀星星紙，“今天胎特別厲害，我著肚子說'爸爸在努力找我們'，他們好像聽懂了，得更歡了。”

最底層的信封皺得厲害，仿佛被反復打開又合上。

溫梨的字跡有些潦草，像是強忍著緒寫下的，“阿琰，今天下雨了。看著窗外的雨幕，突然很委屈。為什麼相的人要分開這麼久？但我知道你在拼盡全力找我，就像我在拼盡全力保護我們的孩子。等見面時，我要把這些日子的思念，都傾訴給你。”

裴琰繼續翻看著信封。

“阿琰，今天是我離開你的第52天依舊下雨了，雨細細的，像針一樣扎在皮上。我站在公寓的窗前，突然想起你總說我不帶傘，每次下雨都要被你念叨，現在沒人念叨我了，可我卻開始想念你的聲音了。

孕吐還是很嚴重，吃什麼吐什麼。但今天在超市看到你喝的黑咖啡，還是忍不住買了一罐。結賬的時候，收銀員笑著問我是不是給丈夫買的，我差點哭出來。

阿琰，我是不是很沒用？明明是我自己選擇離開的，可現在卻每天都在想你。

有時候半夜醒來，到邊空的，心就疼得厲害。肚子里的寶寶好像應到了，輕輕踢我，像是在安我。

我好想回家，又好怕回去面對你失的眼神。”

裴琰的攥著那幾封信，眼淚從眼底落，心跳如擂鼓。

“阿琰，今天去公園散步，看到一對老夫妻牽著手慢慢走。老爺爺手里拿著保溫杯，時不時讓老喝一口。

我突然就哭了，路人都奇怪地看著我，我想起你總是擔心我喝水太，辦公室里永遠備著溫熱的蜂水，還有檸檬水。現在我每天強迫自己喝八杯水，因為沒人再提醒我了。

產檢的時候，醫生夸寶寶長得很好。我著肚子，既驕傲又心酸——他們的爸爸本該第一時間知道這些好消息的。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我突然出現在你面前，你會是什麼表？會生氣嗎？還是會……抱住我？算了我還是不敢賭。”

這封信上全是淚痕，可以看得出寫這封信的時候有多委屈。

“阿琰，今天在母嬰店看到一套小服，想象寶寶們穿上它的樣子，突然就走不路了，店員熱地推薦，我說要等丈夫來決定款式。

走出店門才驚覺，我居然下意識覺得你會陪我來挑這些。

肚子越來越大了，翻都很困難。

夜里筋的時候，總幻想你會突然出現幫我按。然后就會哭得更厲害——我明明最討厭哭的。

昨天夢見你找到我了，醒來時枕頭都是的。我著肚子說"爸爸很快就來"，卻不知道這是在騙寶寶還是騙自己。

阿琰，如果我鼓起勇氣回家，你會很生氣嗎？你會不會來機場接我？”

這些沒寄出去的信件，說實話更像是的日記。

信里訴說著的意，訴說著無窮無盡的思念。

一個人在國外的無助，懷著兩個寶寶，又害怕他會恨，那種緒充斥著全，像是要把撕碎。

只能把所有的力都放在繪畫上，想要用這個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是因為畫里的主人公是他，睹思人的況下，只會越來越想他。

在看完所有的信件之后，裴琰早已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