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韻撓了撓脖頸，覺頸間一涼，緩緩轉醒。

翡翠吊墜落在鎖骨，仔細看，沒有一裂紋，驚嘆郝森的修復。

“你真送一套別墅給他？”

程亦錚說過，翡翠修復完整，送郝森一套跟現在一樣的別墅。

“玩笑話你當真。”

宋韻看他，“等回到青州，我要好好謝郝森先生。”

他眼球有麻麻的，可見昨晚沒有睡好。

他警惕高，是不可能全無戒備的睡過去。

天剛蒙蒙亮，已經有村民扛著鋤頭路過，回頭打量這輛車。

兩人不耽擱時間，坐到前面，開車往村西口方向去。

邵老大的人正坐在門口洗服，看見宋韻像見了鬼一樣，手淋淋的就要往屋里跑。

“是你男人做了壞事，不是你，你跑什麼。”

人不聽，砰的一聲關門，拴門栓。

程亦錚把宋韻擋在后，他穿著灰的風，里面是一件雪白的襯衫，眼窩凹陷泛青，卻不顯邋遢滄桑。

人從門里被程亦錚的氣度震懾，一輩子沒離開過寧縣，全縣公認的最好看的男人，都不如他百分之一，哪怕他在泥潭里滾一遭，毫不影響他骨子的貴氣。

極為耀眼的，無法忽視的風度。

“你丈夫殺過人，他拿封口費翻蓋祖宅，七年前人在寧縣殺的，埋在了哪里？”

人臉白一度，慌忙否認，“我不知。”

程亦錚左手兜，右手銜煙，漫不經心撣煙灰，“從你家到白樺樹林不足一公里，尸骨埋在了那片林子里，我報警警察同樣會找到你，你告訴我，我或許可以救你。”

人六神無主，跑到后窗，想往下跳，發現有兩個黑保鏢站在窗下。

前有豺狼后有猛虎，人急得哭出聲，“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他聲線平穩，“我說了，我們可以救你。”

人思索半分鐘，把門栓打開，“那個死鬼昨晚說接了一單生意要發財，我知道他又要做壞事，一晚上都沒等到他回來，也不敢出門打聽……”

程亦錚耐心聽完，“他在醫院。”

人湊近一步，“他怎麼了。”

程亦錚黑眸沉郁，“殺人未遂。”

人坐地上嚎啕大哭，開始謾罵男人。

宋韻上前安，“大姐，七年前是你男人主殺人還是有人雇兇殺人，把你知道的說出來，質不一樣，對你男人的判罰也不一樣，主自首，或許能保下一命。”

人不懂法律，但看宋韻目真誠，不像騙人的樣子，“邵大他……他一時糊涂啊，他財迷心竅，答應蘇州姓翁的人殺掉兩個人，啊，不，其實是三個人，有一個姓宋的被人帶走，那兩個就被勒死在白樺林深埋地下。”

宋韻迫不及待，“翁冉，對嗎，黃海飯店的老板。”

人抹著眼淚，“是這個名字，氣派的一個人，親自跟邵大談得，我記憶深刻。”

冷春從門口進來，示意程亦錚進一步說話，“程先生，邵大在醫院醒過來，咬定自己人所害，他說自己見外地人漂亮，了點心思，可人的手都沒到，就被外地來得一男一打重傷。”

一男一指的是蘇巖和宋韻了。

程亦錚扔掉煙頭，在腳下踩滅，“殺人未遂和擾差得不是一點半點，說明邵老大懂法，在避重就輕。”

冷春點頭，“邵老大傷勢不輕，很可能瞎掉一只眼睛，現場沒有監控設備，也沒有證人，我已經把白保時捷提供給警方，破碎的玻璃可以證明邵大的攻擊傾向，但免不了宋小姐要接警方的問詢。”

程亦錚略思索，“邵大這邊留下人手看守，別讓他跑了。另外，去跟警方報案，白樺林里有兩尸骨，有人親口指認兇手。”

程亦錚把手里的錄音筆給冷春，“你理一下，把有用的證據一并給警方。”

他從前在省政時就有攜帶錄音筆的習慣，如今去到中原，又把這個習慣撿回來，今天派上了用場。

他回頭宋韻，“宋韻，走了。”

宋韻起，“這就走了？”

“其他的事還需要一點時間理，我們爭取早一點理完好回青州。”

程亦錚給人留下一筆錢作為給邵老大的治療費用，多給了一個零。

錄音筆起了關鍵作用，警方搜索出白骨立案調查七年前的殺人案，警方去醫院第一次審訊邵大時，邵大就嗅出不對，他著給翁冉報了信，同時威脅翁冉派人來醫院帶走他。

翁冉知道邵大被抓，一定會供出來，心里十分不安，給翁建打電話，讓他安排人帶邵大藏匿起來。

翁冉安排好一切，到黃海飯店是上午十一點鐘。

經理在電梯門口等，“程總在一號包間。”

一號包間從不對外開放，作為程亦哲接待客人的私用包房，上次陸日發就是在一號包間被程亦哲收拾的。

翁冉步伐一滯，“他自己嗎。”

經理言辭閃爍，“您上去就知道了。”

翁冉上樓，不知道是不是邵大的事讓格外警惕，往常從不在意攝像頭，今天瞥了四五，發現攝像頭都沒有開。

包間門一個個閉著，白天客人，走廊只飄著高跟鞋的回音。

翁冉手搭在門把，深吸口氣穩住心神，才推開門。

包房沒開燈，窗簾也遮得合攏，一陣撲面而來的抑森。

程亦哲靠著椅背，擺了一盤圍棋，自己和自己對弈。

翁冉環顧四周，一個保鏢，一個司機，都是程亦哲最心腹的助手，此刻一黑，煞氣騰騰。

翁冉心口一沉，面上故作鎮定，“阿哲，今天程氏不忙了？”

“上午的小型決策會不需要我參加。”程亦哲著一粒黑子，在棋盤上尋覓，“中午在黃海吃完午飯再去程氏。”

翁冉把外套掛在架上，“那我去安排。”

程亦哲落下棋子，又一粒白子，“不用。”

“今天來得這麼晚，吃早餐沒？”

“在車上喝了粥。”

他抬眸，玩笑著認真，“你從哪來。”

“我住北區善水匯，你不記得？”

“這幾晚睡得好嗎。”

程亦哲突如其來的關懷，翁冉并不喜悅，反而覺得骨悚然，“睡得好，你呢？”

“還可以。”白子陣，黑棋大獲全勝，他心滿意足收拾棋盤，“但我認為你睡得不好，因為你心虛，寧縣東窗事發，你想要滅的口，問過我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