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程亦錚去監獄探訊室。
翁冉已經坐到對面,不似那日的慘淡萎靡,有了,有力了。
“程先生果然守時,半天不耽誤。”
程亦錚敏銳察覺況不妙。
他定了定神,“考慮清楚了嗎。”
翁冉嘆氣,“我跟我哥哥父母早亡,是相依為命長大的,我哥十六歲帶著我去傣國,獨自討生活,沒背景,沒家庭,那個時候傣國混極了,人命不如富豪家的寵狗值錢,我們哪天首異,連報案的家屬都沒有。”
程亦錚沒表,靜靜的聽著。
“我哥爬滾打,靠著殺出一條路,掙了錢送我回國高校讀書,我才有了一個能被人看得起的起點,一步步靠著我自己爭取財富,上流,我清楚我們兄妹以前的不易,也無比珍惜之后的每一個得來不易。”
程亦錚淡漠抬眸,“你說這些跟程亦哲有關系嗎?”
“有關系。”翁冉步正題,“程先生迄今為止掌握的證,一是白樺樹林被挖出的兩尸骨和邵大的指認,二是程世勛攜款外逃,三是地下錢莊的賬目和我哥海外貿易的出廠記錄,還有嗎?”
程亦錚過玻璃凝視,“地下錢莊是程亦哲的。”
“那又如何?”不以為意,“錢莊的現金封存在錢庫和保險柜,紋未,程先生和鞠局長隨時可以清點啊。”
“錢莊起碼有幾十億的資金流水,在程亦哲的運作下流向境外了。”
翁冉笑,“我佩服程先生的邏輯,不過你的分析要基于事實,幾十億的現金足足塞滿一卡車,憑空蒸發嗎?境外匯款的銀行單據你有嗎?”
的確沒有。
“濃于水,我跟我哥哥如此,程亦哲跟程世勛也是如此,他們是親父子,于于理他會包庇生父。如果換作程先生呢,能眼睜睜看著生父鋃鐺獄嗎?這些事都是程世勛做的,跟程亦哲沒關系!他最多知而未報?”
這個人。
不愧是程亦哲信任的人。
顛倒黑白的道行不賴,輕描淡寫地洗清了程亦哲的罪,全都推卸給程世勛。
最關鍵,拋出一個知而未報給程亦錚,程亦錚想扳倒程亦哲,知而未報的力度本激不起多水花。
他敲出一煙,叼在口中,斜靠椅背,“翁冉,那天你答應過什麼,記得嗎。”
翁冉不急不躁的,“我答應什麼了?”
“你不是配合我調查,你是替自己爭取立功,我耐心有限,你最后的機會了。”程亦錚的目仿佛刀刃,刺破了的虛偽謊言。
“翁冉,你執迷不悟,我無可奈何。”程亦錚點燃煙,火星子燙得指腹猩紅,他面無波瀾,“我拉過你上岸,你自己要跳深淵。”
他說完,利落起。
翁冉下一秒陷一緒撕扯中,痛苦的,劫后余生的,悲涼的。
手里攥著一張小紙條,像抓住自己命門一樣,手臂青筋暴凸顯。
趁人不備,塞進里。
知道,程亦哲在這關頭傳達的口信兒,安的不是,是局勢。
萬一全盤托出,局勢便塌了一半。
程亦哲自然要穩住,挽回。
翁冉不蠢。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在局中,依然是清醒的。
他愿服,鋪一個臺階,別無選擇。
……
宋韻結束瓦爾迪茲的巡演是半個月后。
不知道這大半個月是不是到國外飲食影響,嗜甜。
程亦錚請了兩位米其林廚師到家里做西餐。
宋韻著勺子松的無花果油,眼神純凈明亮。
“不怕長胖?”程亦錚問。
“我是不是胖了點。”
男人如實,“下比以前圓。”
宋韻放下勺子,眼睛忽閃忽閃的,不忍苛責。
“過來點兒。”程亦錚命令。
宋韻欠,男人手,食指蹭的鼻尖,油暈開,潤的面頰正中央一點白。
顯得俏。
程亦錚笑了一聲,得一干二凈,“是不是去了一趟國外,變饞了?”
宋韻重新坐好,反問:“我以前不饞嗎。”
“也饞,管得住。現在管不住了?”程亦錚眸中帶笑。
“太太可能是懷孕了吧——”保姆一邊上菜,一邊了一句,“太太掛在主臥墻上的照片是小鵝蛋圓的臉型,尖下,掌大小,如今是小圓臉兒,了,下也不那麼尖了呢。”
宋韻一愣。
程亦錚眼底的笑也跟著凝住。
宋韻擔心是莫須有的事,“周姐,你別瞎說...”
“我哪有瞎說,人懷孕生子是千百年的規律,有什麼稀奇的。”保姆樂呵呵,“您年輕,好生養,好恢復,我丈夫大我三歲,我跟你這個年紀啊,閨都滿地跑了。”
宋韻手心冒汗。
懷孕的概率小,卻也不是判了不孕的死刑。
瞧了一眼對面的男人,眼神死死盯住,似乎在跟詢問真假。
宋韻心平氣和,“不可能的,我出國前才來了月事,回國后,我們還沒……”
宋韻瞥了一眼男人,撕著手里的面包,一副‘你懂’的意思。
程亦錚傾,“要不明天去醫院查查?”
保姆喜滋滋的,“先生,要不讓私人醫生過來?我覺得八九不離十呢。”
程亦錚回,“不必了,我覺得醫院更準確。”
宋韻拉他胳膊,“別折騰了。”
眼神有祈求有委屈,程亦錚是知道半年多前帶去醫院檢查懷孕,結果被告知不孕的質,打擊了。
宋韻是擔心再鬧烏龍,等一等也不是不可以。
程亦錚遷就,“好,那就等這一陣忙完,我預約醫院,我們都去檢查,調養,做備孕準備。”
程亦錚視線定格,沒有移開,“你的想法呢。”
宋韻一時反應不過來,“什麼想法。”
“關于孩子的想法。”
“我懷不上。”宋韻搖頭,“大夫親口證實的,我懷疑很困難——”
“宋韻。”程亦錚喚的名字,后半句戛然而止在舌尖。
程亦錚笑著,挽起鬢角的發,整理服帖,“我們一定會有孩子,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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