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朝廷的軍隊還沒到。

梁崇想盡辦法把葉玉留下來。

他不知道馮英為何如此針對長治。

謀逆的罪名太大，瘦弱的肩膀扛不住這一切。

按照腳程，繡史十日就要到了，可葉玉非要走，他只能強行把關起來。

薛二牛也是薛家村的人，梁崇派他在長治宣揚，朝廷要來攻打長治，要求村民們快些離開。

可惜……無人相信。

畢竟，府已經十年沒管過長治了。

胡人劫掠、羌人燒殺的時候他們不在，如今日子好過一點。

有人跟他們說，朝廷要打長治，他們趕離開。

這世上哪兒有這麼離譜的事？

“我說二牛啊，你是不是被羌人嚇傻了？朝廷攻打我們干嘛？”

“我們一不、二不搶，只是團結起來抵羌人，這也算謀逆啊？”

“就是，你別是看我們過得好，眼紅了？你要是羨慕，也可以搬過來長治住下啊，小玉又不會趕你。”

“還有啊，你這幾個外村人是哪里來的狐朋狗友，莫不是被他們哄騙了，來欺負我們？”

薛二牛帶著幾名喬裝打扮的兵卒在這里說破天，都說干了，這群鄉民本不信。

村口很熱鬧，建一座茅草院只需要二十天，大家的房子都建好了，還有一半的寨子土墻還沒建起來。

他們歇息期間就到村口的槐樹下聚在一起乘涼、聊天。

順便逗一逗這莫名其妙的薛二牛。

葉枚道：“你要說羌人打來了，我們還信幾分，你說朝廷打過來圖啥？來搶我穿了五六年的衩嗎？還是破爛打補丁的裳？”

聞言，大家笑作一團，有人淚花都笑出來了。

一村婦道：“阿枚，你一個孩子家家的，沒嫁出去要矜持點，說這話也不害臊。”

葉枚無所畏懼道：“這有什麼，我家貧，衩的確穿了五六年。”

薛二牛卻是氣急了，著拳頭道：

“大家信我一回吧，朝廷真的打來了，你們快跑！”

要是磕頭有用，他恨不得跪下來求著他們離開。

都尉派下來的任務，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薛二牛也全都完了。

唯獨勸不這群犟牛一般的村民。

村民們搖扇子、喝水，沒有接話。

胡大娘與劉大娘小聲蛐蛐：“莫不是上次傷，把腦子給磕傻了？”

聲音低如蚊蠅，但薛二牛還是聽到了。

劉大娘掩道：“是啊，看起來正常，沒想到是個傻子。”

薛二牛看過去，二人噤聲，剛一移開目。

二人又湊一塊道：“呆頭呆腦的……”

“就是，就是，真傻了，不如回村做守村人，鄉親幫忙照看。”

薛二牛咬牙，有一種滿牛勁卻只能彈棉花的無力。

他哭喪著臉，道：“大家信我一回吧。”

有人道：“誰會信你啊？小玉不發話，我們是一個字也不會信的。”

正午日頭曬。

瓣干的薛二牛只好回到林子里守著，以防羌人再來。

一人快騎從安定郡的方向趕來，識得那是人。

薛二牛懶得站起來，有氣無力道：“可是都尉有什麼吩咐？”

那人道：“都尉召您回安定。”

＊

薛二牛叮囑剩下的人看些，快馬加鞭趕回去。

葉玉在梁崇房住了三日。

他晨起去衛營練完就回來陪，一推開門，葉玉看見他渾裹滿沙場風塵，匆匆打開柜子，取了新裳，轉進湢室。

冷哼一聲，被梁崇聽到。

進湢室前，他停下腳步，著那氣鼓鼓的背影，前日著在聘禮文書按手印之后就一直這樣，不給他好臉。

哪怕是聘書上的萬兩聘金與金銀也無法消氣。

梁崇微微牽角，扯著臉頰泛起兩道月牙痕梨渦。

他溫聲笑道：“莫惱我打攪你，你住著我的房間，占著我的床，我想換洗漱還得看你臉，倒像是夫人管束我一般。”

葉玉咬牙，想轉反駁，卻見他已經進了湢室，有嘩啦啦的水聲響起。

門也不關！

氤氳的熱汽飄到室，在窗欞日投下，像是起了霧氣。

知曉這是他的詭計，葉玉偏不上當。

靜靜地坐著，抬頭看墻上掛著的鼠戲藤蘿圖。

梁崇換了一新裳出來。

掉落的碎發粘一縷縷，落在脖子、臉頰，溫和的氣質多了幾分慵懶。

看見還在氣頭，他上前牽著的手，輕聲道：“那我以后不洗漱了，可以嗎？”

葉玉瞪了他一眼，“給我換個房間，以免打擾都尉大人。”

聽見這稱呼，梁崇笑笑，的大手把牽出來，到正堂用餐。

“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才能放心。”

置氣歸置氣，吃飯歸吃飯，可不能著自己。

葉玉不搭理他，自己張就吃，有人供著吃穿住行，不要白不要。

梁崇看吃得香，胃口也上來。

若是婚后的日子是這樣的，那他還期待。

葉玉吃飽就回房間，不給他留一點眼神。

陳七前來稟報，“薛二牛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