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急忙站起來：“什麼？何時不見的？”

大司馬遇害、加上公主失蹤，朝臣認為必然是賊人把公主擄走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王聞之突然想到了什麼。

他拱手道：“陛下，臣請求帶兵尋回公主。”

昨日梁崇離開長安，他派六義尾隨在后，發現他腳程拖拖拉拉，哪怕下了雨也跟游山玩水一般慢悠悠。

走到午時竟直接下榻郊外驛館，聲稱雨大難行，那稀拉的幾點雨能大到哪里去？

他分明是不想離開長安！

聯想到公主失蹤，王聞之有不好的預。

衛云驍與劉景晝也請求去尋回公主與大司馬。

皇帝準允。

昨夜下了大雨，凌晨時分才停歇。

卯時未至，宵未解除。

一支人馬執皇帝印信從側門出長安，直達郊外驛館。

驛館大門被拍打得輕微搖晃，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值夜的小吏披起，看見大門的門一條橘黃線，他上前開門，發現外頭燃著麻麻的火把。

為首的三人面沉，如鬼煞般披斗篷，半張臉匿在兜帽。

小吏瞇眼細瞧，看到旁邊兵卒服飾，猜測他們應當是長安的爺。

“幾……幾位大人……”

話未說完，衛云驍擺擺手，后的兵卒立即沖。

“給我搜，一個角落都不許放過！”

有一男子放下兜帽，出一雙狹長的眸，鼻梁一粒痣在火下異常妖冶，眉眼風流蘊藉，吐出的話卻泛著不近人的冷漠。

“梁崇在哪里？”

小吏子一抖，戰戰兢兢道：“爺……隨我來。”

三人跟著小吏前往梁崇住的房間，小吏剛抬起手準備敲門，房門從打開。

梁崇被靜驚醒，目是仿佛欠了他們百八十萬錢的王聞之、衛云驍、劉景晝，個個沉著一張臉。

他蹙眉疑，問：“這是怎麼了？”

衛云驍徑直屋，一雙鷹目來回脧巡，他語氣低沉，眉目流轉著許久未見的暴戾。

“公主呢？你把藏去哪里了？”

梁崇訝異，難不殺馮英之事東窗事發，被他們發現了？

不過，既然他們如此張公主，說明他們還不知道是公主殺了馮英，想到這里。

梁崇澹然道：“梁某不知衛兄在說什麼。”

王聞之淡淡道：“公主與大司馬失蹤了，陛下命我等搜查，還請梁大人行個方便。”

他雖然不似衛云驍那般焦急，但語氣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梁崇故作不知，訝異問：“哦？原來如此，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衛云驍耐心告罄，擺擺手，“來人，給我搜！”

兵卒們闖，梁崇要阻止，面前突然打開一把折扇，山水圖映眼簾。

劉景晝冷聲道：“梁大人，大司馬被賊人刺殺，公主極有可能也被賊人擄走，還請你不要妨礙公事。”

玉兒與兩名安進皇宮的侍衛尚未歸來，接應他們的人也沒回來，梁崇心浮起一抹擔憂，他想了想，轉讓開一條道。

“既然如此，幾位大人請隨意。”

王聞之見他不阻攔，心起疑，難道不是他帶走了公主？

葉玉想要馮英死，這梁崇極有可能用馮英的命為條件，換取公主跟他離開。

兵卒將房間搜一通，驛館其余地方也查一遍，還是找不到人。

撲了一場空，衛云驍雙目通紅，攥住手心，問：“梁崇，你究竟把藏在哪兒？”

昨日出宮時，還笑說要嫁給他，如今卻生死未卜！

梁崇面擔憂：“公主失蹤，我比你們還著急，但著急無用，現在最要的是尋到。”

王聞之開口：“既然如此，梁大人暫時回不得安定了。”

聽得此話，梁崇面有異，看向王聞之的眸一閃。

“本懷疑你與大司馬、公主失蹤一案有關，請隨我們回長安審。”

王聞之不信此事與梁崇無關，先把他扣在長安，公主必然會現。

衛云驍與劉景晝也如是想。

梁崇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玉兒還在長安，他求之不得。

搜尋驛館無果，一行人返回長安城。

清晨，朝初升。

風停，雨歇，云散，日出，浮塵盡去。

微風吹來，空中彌漫淡淡的草木芳香。

碧空如洗，雀鳥啾鳴，鳥群掠過空濛青山，落到樹枝上，葉上的水珠折散碎的絢爛芒。

啾啾~

葉子上的水珠被鳥兒啄飲，芒消散全無。

天上，日出的璀璨霞布滿半邊天空，靜靜的河水倒映五十的彩霞。

葉玉漂浮在河面上，隨波靜靜流淌，在夢中聽到了師的聲音。

“小玉，小玉，快醒醒。”

“今天的草鞋還沒賣，快去趕集。”

“回來的時候買點針線，我要補裳。”

好似有輕的手的臉頰，“怎麼回事，是不是病了？”

是啊，再不起來趕集，天一熱街上就沒人了。

葉玉子哆嗦一下，立即驚醒，發現自己飄在河面。

的思緒從懵懂茫然中恢復清醒，這里不是長治，而是長安。

那輕的手不是什麼人，而是漫溢半邊臉的水。

師已經死了，葬在鳴山中，也不是昔日那個被庇佑在羽翼下的小丫頭。

已經長大了，為八千余名鄉民報了仇。

昨夜，被湍急的河流從護城河沖出城外，極力保持著仰躺的姿勢才不至于溺斃。

此番掙扎已經耗盡全部的力氣，了手指，渾酸無力，無法翻撥水游。

意識模糊，泡得發白腫脹，腔微弱起伏，深吸幾口氣，仰著刺眼天，有鳥群掠過碧空。

緩緩流的河水將推到岸邊，葉玉揪住蔓蔓青草，用盡力氣爬上去，渾漉漉地趴在草叢中。

摳著嗓子嘔出灌腹中的水，干、酸苦的味道在舌尖織。

抬頭皇宮的方向，那個地方又大又敞亮，雕欄玉砌、金碧輝煌如天宮，但那不是的家。

短暫的日子如夢似幻，不到一月就重歸現實。

無父無母、視作親長的師被羌人殺害，殺了馮英，無法留在長安，也回不去長治了。

天大地大，一時恍然，不知應該去往何。

葉玉爬起來，撿了一樹枝做拄杖，站在齊腰的草叢中，最后眺一眼那繁華富裕的長安。

那個地方很好，可惜……沒有的容之。

離開后，還是要把一切真相告訴他們，安安還在長治那個小墳塋等著。

這時候，他們應該已經發現那封信了吧？

＊

皇宮中。

萍嬤嬤整理糟糟的梳妝臺面，也不知怎麼回事，賊人擄走公主還會這些兒家的東西？

那套用于冊封典禮的華貴袍服沒被走，表面有些褶皺，輕輕拍打整理，疊層中掉出來一封信與一塊玉佩。

萍嬤嬤意識到不好，立即拿著東西去尋皇后。

無論發生任何事，皇帝必要上朝。

未央宮只有急得焦頭爛額的皇后，得了萍嬤嬤送過來的信與玉佩，頓覺不妥。

信紙拆開，一行字跡躍然紙上。

“皇后娘娘親啟：

我不是公主，而是一個被丟棄在姑臧驛道的孤兒，六歲那年，我在長治親眼看見馮英抓走安安，救下后，羌人關，他們殺死了安安還有八千多名長治百姓，此為馮英之過。我執玉佩輾轉多地，流離顛沛，窮困潦倒也不舍得倒賣換錢，只為幫尋到家人。我假裝公主只為復仇，馮英是我一人所殺，南宮令牌是我一人盜竊，與他人無關。安安葬于長治鳴山，位置問鄉民便可尋到，孤墳鄉、形影相吊、煢煢孤立，亟待親人接回家。

馮英借羌人之手殺害長治百姓，殘鄉民，我所言句句屬實，礙于沒有證據，無法呈辯。激您多日的照顧，若我有母，應如您一般慈溫，此若鴻雁，不得不離行，只愿您長命百歲、福壽無雙。

葉玉敬上。”

皇后執信的手微微抖，含淚啜泣，面驟然煞白，怎麼會……怎麼會！

萍嬤嬤看見一向端莊賢良的皇后如此失態，急忙伴于側，看看上面寫了什麼。

甫一看見，年邁的萍嬤嬤瞇著眼睛，遲疑道：

“嚯！怎麼這麼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