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玉緩緩抬頭。
來人穿灰青直裾道袍,戴幘巾。
實在太累太暈,雙眸蒙著一層迷霧,看不清眼前究竟是誰。
上方的人微微彎腰,輕的嗓音問:“小姑娘,你是哪里人,我送你回家吧?”
葉玉意識恍惚,家?沒有家。
的熱浪一接著一,灼燙的意識逐漸消無。
冠約莫四十上下,寬額、方圓臉,看起來慈眉善目,一雙狐貍眼泛著藹然和善的。
“哎,你這小姑娘……”
看暈過去了,手了葉玉的臉,燙極了。
昨夜雨大,勢必會把鳥窩與小鳥從樹枝搖落,一大早就上山修補巢,撿小鳥和。
沒想到有意外收獲,撿了個小姑娘。
冠立即拋下背簍,背簍摻著些干燥的麥麩與稻草,里面有幾只鳥張開黃,嗷嗷待哺。
嘆一口氣,把背簍調整到前方,背起葉玉下山。
從晨時一直走到午后,才抵達匿在山中的清蓮觀。
這里聚住著一些本就不愿出嫁、或是戰時無家可歸的子,觀中寧靜清幽、是一逍遙自在的避世凈土。
天未亮時,觀中的人分散上山營救遇難的鳥。
守門的小打盹,腦袋垂晃一下,驟然驚醒,張著看見玄濟真人提前歸來。
小約莫十三四,戰時暈在路邊,被觀中的玄靈真人撿回來養大。
拍拍擺小跑上前幫忙取下背簍,好奇地看著昏迷的葉玉。
“真人,這是誰啊?”
葉玉在林深的泥土打滾,發凌,臉上也沾著土,看不清樣貌,不過小估著,以后有伴了。
玄濟被葉玉的溫熱得后背冒汗,氣道:“妙石,快去燒熱水。”
妙石得了吩咐,立即點頭,轉跑去廚房。
清蓮觀不大不小,穿過供奉媧的正堂,轉繞過小門便抵達后院,這是四面廂房圍起來的小院,角落開一扇后門直通后山菜園。
昏迷的葉玉被放到榻上,玄濟真人尋來干凈的裳幫換上,看見渾青紫的傷痕,不免皺眉,怎麼傷得如此厲害?
從上取出短匕、刀片、火折子,一團被水糊爛的藥丸等什。
便抹上跌打的藥膏,換了新,取巾帕給頭發。
妙石端來熱水,幫忙掉上的泥土臟污,指腹幾下,發現熱意繚繞周。
妙石擔憂道:“真人,上好燙啊。”
玄濟真人眉梢蹙,會醫的玄寧觀主還在山上。
“妙石,快去山上觀主回來。”
妙石得了吩咐,立即把手上的棉帕給玄濟真人,“好,我這就去。”
山中四野廣闊,直到黃昏時分,妙石才從偌大的林子中尋到玄寧觀主。
觀中有一位觀主,三位真人,兩名小。
玄濟道登真時,給清蓮觀捐了一大筆香火錢,維持著小觀十幾年的生計,故而除了觀主,只有單獨得了一間房。
兩名真人、子在一間屋子。
觀主診脈后,扎針放,刺激葉玉醒來。
上的熱癥還沒散,腦子暈乎乎,看什麼都有重影。
眼是敞開的窗牖,外頭的霞如彩練、橘黃、淺紫與幽藍的暈彌漫織,灑滿半邊天。
“哎,醒了。”
耳畔有雀躍子聲響起,葉玉提著的心松懈下來。
里被塞一粒藥丸,甜甜的。
葉玉了,吞咽化開的藥丸,香甜過后,一腥臭發苦的味道襲來,令瞪大雙眸,抖的瞳孔一,一下看清了周圍的環境。
一只手捂住的,令無法吐出里那灘惡心的東西,輕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良藥苦口,此藥不能服水,你快咽下去。”
或許是語氣過于溫,葉玉失了反抗之心,頭一滾咽下苦藥。
的面前有三人。
一個年過六旬,眉目板正,頭戴黃冠;一個是十幾歲的黃丫頭,笑瞇瞇地看著。
捂住的子戴幘巾,面若銀盤,圓潤的臉上長一雙狐貍眼,令看著有些眼。
那黃丫頭輕呼一聲,“呀,方才睡著時我便覺得有些眼,睜開眼,我才反應過來,原來長得像咱們玄濟真人!”
玄寧觀主拉攏著下垂的眼皮,如黑曜石的眼珠子在二人上來回掃。
玄濟真人訝異片刻,與茫然的葉玉對視,探索著相似之。
玄寧觀主點頭附和,“眼睛一模一樣,額頭一般寬,約有六相似。”
不一樣的是一個雍容的方圓臉,一個是圓潤的鵝蛋臉。
玄濟真人抿輕笑,“那倒是有緣分了。”
葉玉坐起來,滿臉疑與懵懂迷茫,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子在三人上來回打量。
妙石輕笑一聲,道:“這般模樣更像咱們玄濟道人咯。”
真的很像嗎?
葉玉著面前的冠,眸中有好奇、疑與警惕。
玄濟真人聲道:“你莫怕,是我把你救回來的,你在這里養好傷再走也不遲。”
觀主問:“你是哪里人?家在何,怎麼會暈在山里?”
們猜測,大約是村子或者附近小鎮上的人。
葉玉想開口,卻發現嗓子干啞,時牽著口與腹部的傷,一陣鋪天蓋地的劇痛襲來。
痛得眼眸發紅,浮上一層水霧,咬牙悶哼一聲,面煞白,額上的青管漲起。
玄濟低聲問:“怎麼了?”
葉玉咬著牙,痛得說不出話,從倒吸一口涼氣。
觀主看這模樣,溫聲道:“你上有傷,有瘀,只能喝藥慢慢調理,不可提重,起臥作輕一些,最好一直躺著,若是撕扯舊傷,會再裂新傷,不利于子恢復。”
葉玉聽了,小幅度點頭,放松平躺著,扯著干沙啞的嗓音道:“多謝你們,這里是哪里?”
妙石輕快道:“這里是清蓮觀,我們都是這里的冠,你只管放心住下,保證沒有壞人。”
玄濟真人看把藥服下,倒出一杯水,著勺子喂給潤一潤嗓子。
葉玉就著湯勺慢慢吞咽,喝完水后,妙石接著問:
“我妙石、這是我們玄寧觀主、玄濟真人,你什麼名字?是哪里人?”
葉玉清了清嗓子,有氣無力回答:“我……”
說起這個,垂眸思索,眼底閃過幽,轉而道:“我于也,是隴西郡人。”
妙石聽的聲音,眼眸一亮,驚訝道:“就連聲音也與咱們玄濟真人差不多。”
玄濟勺子的手一抖,勺子落到寬大的杯子,謹慎地看著葉玉,葉玉也懵然地看著。
玄濟想了想,拾起梳子幫收拾凌的頭發。
“你看你,頭發都炸起來了。”
玄濟一邊梳頭,一邊翻開發,在左側的頭頂尋到一粒痣,心海激起千層駭浪。
的手略微抖,只激片刻,玄濟緩了緩,低聲問:“你是隴西郡人?”
葉玉毫不猶豫點頭。
玄濟的眼眸閃過若若現的驚喜、糾結、痛苦與遲疑。
“你今年幾歲啦?”
葉玉想了想,“我十七,生辰不知,爹娘沒告訴我。”
聽到“爹娘”二字,玄濟面上的張與期盼消散,霎時失落。
原來有爹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