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凌霄宮殿外的雨更大了。

豆大的雨滴打在瓦當上，打在青石路上，發出激烈的聲音。

狂風從敞開的殿門灌，帶著濃重的水汽和寒意，橫穿而過。

殿，幾盞青銅古燈被點亮，昏黃的火苗在風中搖曳、跳，發出細微的噼啪聲。

那搖晃的火，將寧天的臉廓照得明暗不定。

“……那個仙人為了推自己的修為，修行了一套無劍法。”

“為了無劍法大，他決定殺親殺。”

“于是，他殺父殺母，殺妻殺子。”

“最終無劍法大，也最終為了神皇。”

寧天告訴江裂云這些，自然不是指江裂云幫他去殺了屠青華，給小舞報仇的。

而是在提醒江裂云小心屠青華。

畢竟，江裂云可是神帝巔峰。

對寧天來說，絕對是有大用的。

此時，寧天直接點名：“而這個神皇，就是屠青華。”

說到這里，寧天才徹底停下。

凌霄宮殿也安靜了下來。

江裂云沒有震怒，也沒有驚異，他依舊很是平靜，開口說話的時候，甚至帶著一悉世事的淡漠：

“他殺父殺母，殺妻殺子。這事，我是知道的。”

這倒是讓寧天有些意外了。

江裂云知道屠青華的真面目！

既然如此，他居然會把兒嫁給對方？

江裂云的聲音繼續響起：“屠青華此人，心涼薄，手段酷烈，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他的過往，在知意執意要嫁他時，我就已經查得一清二楚。”

“但知意喜歡他。”

“既然知意喜歡他，那他便是狼子野心。”

“在我面前，也永遠翻不起浪。”

江裂云說這話的語氣依舊淡淡的。

卻帶著絕對的自信和掌控力。

寧天忽然明白了。

神帝，到底是神帝。

即便這個神帝已經垂垂老矣，已經命不久矣。

但江裂云依舊是睥睨一切的。

寧天原以為屠青華的價值，是首山山主，是一個神皇。

但對江裂云而言，屠青華的價值只在于可以讓他兒高興！

至于屠青華的算計，屠青華的演戲。

江裂云從未看在眼里。

“江神帝，不愧是江神帝。”

寧天也難得慨一句：“既然江神帝什麼都知道，那是最好的了。”

“只是，我再多提醒一句。”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你的兒太喜歡屠青華了。”

江裂云緩緩抬起頭，一雙深邃的眼眸，居然亮得驚人。

“你什麼意思？”

他盯著今天，那目仿佛要將寧天的魂靈都穿。

寧天淡淡道：“你最要小心的不是屠青華，而是你的兒。”

轟隆！

殿外一道閃電撕裂雨幕。

震耳聾的雷鳴，仿佛就在凌霄宮外炸開。

而凌霄宮，一片沉默。

只有銅燈里的燈火，在風里飄搖。

江裂云不傻，他當然明白寧天的意思。

寧天覺得，江知意會害他！

“不可能的！”

江裂云反駁道：“知意，是我的兒！如何會害我？”

那是九千萬年前的里。

他的妻子拼死也要護下的兒。

是他這九千萬年來，一步步養大、一步步教導的兒。

那是他如珠如玉的兒！

不可能會害他！

寧天卻再次淡淡開口：“江神帝如何，整個寰宇都知道。”

“但慣子如害子。”

“江神帝千萬寵養大的兒，我并不覺得有如何不凡，反而有不缺陷。”

“什麼缺陷，你應該都知道。”

知道，他當然知道。

江裂云知道寧天說的沒錯，

他這個兒，要星星他就給星星，要月亮他便摘月亮，他神帝的兒，有什麼不可得的。

可就是這種“寵”。

讓江知意驕縱自大、自私自利、用事。

但到底，是他的兒啊。

“知意是有很多不足，但絕不會害我。”

江裂云堅信這一點。

寧天也不打算勸服他，只是淡淡道：“那不如我們來設一局吧？”

江裂云猛然看向他。

……

半個時辰后，寧天離開了。

凌霄宮殿外的大雨沒有毫停歇的跡象，反而更加狂放。

“設一次壽元將盡之局……”

江裂云輕聲喃喃。

寧天的局很簡單。

就是讓他做出“壽元將盡”之狀。

壽元將盡，就是臨終之態。

等到那個時候，就是他最虛弱、最無助的時候。

而這樣的時候，能看清太多臉。

其他人什麼狀，江裂云都能看到，而江知意到底如何，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他到底要不要這麼去做呢？

那可是他視若珍寶的兒！

是他與亡妻脈相連的延續！

他仿佛又看到了九千萬年前那場毀天滅地的。

他的妻子，那個溫婉堅韌的子，在最后關頭，用盡最后一靈力，將襁褓中的兒推向他的懷抱。

而卻在漫天輝中化作飛灰。

只留下一句囑托：“護好我們的知意……”

想到這里，江裂云眼神一凜。

“或許驕縱，或許任，或許被屠青華蒙蔽了雙眼。”

“但是我和悅兒的兒。”

“不可能害我！”

這一刻，江裂云做出了決定。

他江裂云，一生縱橫，何曾需要靠試探至親來尋求心安？

那是他的兒！

是妻子用命換來的兒！

若連兒都不能信，這天地，還有何可信？

寧天此人，就是心思太過深重，把人想得太過不堪！

就在江裂云想到這里的時候，一道關切的聲音，忽然從殿外傳來。

“父親！”

是江知意。

一邊收起雨傘，一邊提著被雨水沾的擺：“今日的雨，好大啊。”

“雨下得這麼大，我想著父親肯定又在聽雨了。”

“我沒讓人通報就進來了，父親不怪我吧？”

笑著說著，已經走殿，另一只手，提著一個的檀木食盒。

“我來是給父親送茶的！”

江知意款步上前，聲音關懷：“我知道您喝茶，特意給您泡了一杯雀山茶，用的是最新鮮尖兒，你快嘗嘗！”

一邊說著，一邊將茶盞端出。

茶盞端出的瞬間，江裂云就聞到了一清新的香氣。

雀山茶，的確是他最喜的茶。

可正是因為喜，江裂云才在這清新的香氣里，敏銳地捕捉到了那一微弱的，不屬于雀山茶的氣息。

那是……黑淵水？

黑淵星域里，有一道最黑暗的深淵。

其中的水就是黑淵水。

那是……劇毒！

轟隆。

凌霄宮殿外，雷聲和大雨越發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