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什麼不好說的,”方蘭蕊微垂著頭,不曾言語,方夫人則云淡風輕道:“阿蕊不喜歡,所以就推拒了。”
不喜歡
“你們小姐妹素來好,一起說話也自在,我便不在這里礙事了,”青漓心下生出幾分疑,卻見方夫人起,向一側的鶯歌笑道:“早早聽聞宮中清芳園的梅花兒好,鶯歌帶我去瞧瞧吧。”
宮中主子總共也沒幾個,方夫人又是皇后的嫡親姨母,自然不會有太多拘束,青漓吩咐宮人隨去跟著,又屏退其余人,方才向方蘭蕊道:“阿蕊姐姐”
“章武候人品端方,家風也好,自是極好的結親人選,”小兩月不見,方蘭蕊似是沒什麼變化一般,只周書卷氣略重些,微微低頭時,仿佛帶的春水碧蘭一般清逸出塵:“章武候的母親黃夫人,也是極為爽利的子,委實挑不出什麼瑕疵。”
青漓心中明白幾分:“可是阿蕊姐姐不喜歡。”
“我就知道,妙妙會明白的,”方蘭蕊微微一笑,緩緩道:“并不是我惦記著從前之事,也不是我舊難忘,我只是覺得,現下不想親罷了。”
“這些日子在家里,我看的最多的便是游記,如前人所著的漁游記、天水游記,看的時候,也不知怎麼,心里忽然生出一個念頭來。”
“閨閣中的小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從沒有片刻的時任由自己主宰,世人皆說怕嫁錯郎,因此,世間子往往將姻緣之事看的十分要,婚之后,便依附于男子上,可在我看來,如此一生,委實是有些不值得。”
“不瞞你說,郝家之事剛剛結束時,我確實很傷心,可看了幾日史書,讀了一番游記,忽然間豁然開朗。
寫漁游記的陳公仕途并不得意,接連背貶七次,年過六旬,才在漁落腳,可你看他的文章,卻依舊疏朗豁達,不顯頹意。
比起這等襟,如我這般,不過失了一樁惡緣,便覺得那是比天還大的事,同陳公相比,豈不荒唐”
“——再往深說,閨閣子活一生,若只頂著頭上的窄窄四方天,豈非辜負的。”
這話若是別人聽見,不得要說幾句大逆不道,可青漓本就來自一個子相對自由的時代,在側聽著,卻能明白幾分。
沒有去說那些反對的話,只是道:“若是如此,會很苦的。”
“沒關系,”方蘭蕊莞爾:“——我自己覺得快活。”
“妙妙,我不是一時任,而是真的想好了,”握住青漓的手,溫聲道:“外祖父年近六旬,想趁著康健,與外祖母一道四下游歷。屆時,我便同他們一道去了,既是在側照料,也是增長見識。”
“他日回到金陵,若是有相知的心儀男子,我便與他結親,若是沒有,我也不會匆匆求嫁,”面容溫婉,目卻堅毅:“跟著外祖父念了書,出去教別人家的小娘子,也不會誤人子弟,不說是富貴榮華,糊口的銀錢卻也是無妨,總不會拖累別人。”
“只消姐姐高興,”青漓真心實意道:“我必然是支持的。”
“我阿爹阿娘也是這樣說的,兩個弟弟雖還小,卻也贊同我如此,”方蘭蕊目中是溫然的歡喜,輕聲道:“做了這個決定,本也是惴惴不安,可見他們都首肯,我便再無猶豫了。”
青漓在這個時代呆了許久,也深知這個時代特有的風氣,所以才更覺方家是難得的開明,至于那些可能生出的風言風語,又何必去理會呢。
方蘭蕊溫,認定的事卻絕不會更改,青漓無意相勸,便知說些輕松些的話題,笑嘻嘻的搖搖手,道:“好端端的,章武候怎麼會去提親呢”
“我同你說了,你別告訴旁人。”方蘭蕊手一纖細手指,作勢二人拉鉤。
“不說不說,”青漓自然不會拆自己的臺,口中應得飛快:“阿蕊姐姐還信不過我嗎。”
“去年冬,我往覺知寺拜佛時,遇見過他一回。
那時候我還不知他便是章武候,還是等到他上門提親,阿娘我于屏風后相看,我才知曉的。”方蘭蕊也不掩飾,輕聲說道。
“只見了一面,沒發生點兒別的”青漓才不信呢。
“并沒有。”方蘭蕊面上約出一點兒笑意,隨即卻掩了去。
青漓將面上神瞧的真真的,自是不肯相信,正待追問,卻見方蘭蕊后的侍阿蓮正掩口笑,便喚道:“阿蕊姐姐既不肯說,便阿蓮來說,快些快些。”
阿蓮為忍笑意,一張俏臉都憋紅了,瞧一眼一側的方蘭蕊,卻也沒敢應聲。
“罷了罷了,你快說與聽吧,”方蘭蕊面有無可奈何之:“今日若不知道,只怕晚上都睡不著的。”
阿蓮應了聲是,便向青漓道:“娘娘有所不知,那日姑娘往覺知寺去上香,臨走時卻被風吹走了發帶,高高的掛在了梅枝上。
那時候章武候路過,大抵是以為姑娘在看梅花,便折了最艷的一枝,贈與姑娘了。”
“看不出來呀,章武候看著面相嚴肅,不諳風,竟還有這般風雅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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