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楠木打造的馬車駛天元地界。

慕灼華斜倚在織錦墊上，指尖漫不經心地撥弄著腕間的寶石瓔珞。

原本清麗的廓被脂勾勒得潤飽滿，眉心的朱砂痣襯得如。

為了符合天竺子的態特征，甚至在羅下多纏了兩層綢。

——不知若是哥哥見到這般模樣的自己，可還能認出？

的這支商隊很招搖——

十二名著紗麗的天竺侍步履翩躚，六名裹著彩頭巾的異域男子抬著鑲滿象牙的檀木箱籠。

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那輛通鎏金的馬車，孔雀翎羽裝飾的車簾在風中輕揚。

“小姐，前面就是慕家分舵了。”

巧菱低聲音，天竺的妝容讓圓潤的面龐更添幾分憨。

和分舵中的人談一番后，商隊便進去了。

為首的侍皺眉在慕灼華耳邊低聲道：“小姐，那些守衛的眼神...不太對勁。”

慕灼華也發現了。

這些分舵弟子眼神閃爍卻不聲。

織金裾掃過青石臺階，款款踏分舵總廳。

一道玄影負手立于高位。

黑藍相間的錦袍上暗紋流轉。

那人不過靜靜站著，周遭空氣卻凝滯得令人窒息。

是赫連梟！

慕灼華猛然后撤半步，卻聽見后“錚”的一聲——

十余名暗衛刀已出鞘，寒將退路封得不風。

赫連梟轉，暗藍袍在暮中如深淵翻涌。

他的目掃過那群天竺子——

即便們個個濃妝艷抹、紗麗翩躚，他的視線仍如利刃般準地刺向其中一人。

其他天竺子會，而不會。

“。”

低沉的嗓音裹挾著危險的笑意。

“兩年了，還沒玩夠麼？”

慕灼華知道再偽裝已是徒勞。

抬手撕下眉心朱砂，出原本的眉眼。

“我哥哥呢？”

赫連梟角微勾：“死了。”

兩個字如驚雷炸響。

慕灼華瞳孔驟，耳邊嗡鳴一片，連指尖陷掌心的疼痛都渾然不覺。

“朕翻遍了天元每一寸土地，卻沒想到...你竟躲在赤谷城那等三不管的腌臜地界。”

“放心，蕭君翊的命，朕也收定了。”

“當年容他假死——是朕平生最大的失算，讓他有機會將你走，以后，朕不會給任何人，任何機會，將你從朕邊帶走。”

慕灼華笑出了眼淚。

“赫連梟！你不是知道我是金朝公主嗎？你是我的滅族仇人，你帶我回去，晚上睡覺能睡得著嗎？就不怕我半夜將尖刀刺進你的脖頸嗎？”

“還有慕氏夫婦，這兩年我讓哥哥暗中尋找...卻怎麼也找不到，是不是也死在你的刀下了？”

“你殺了我所有親人，憑什麼覺得我還愿意陪你回去？”

赫連梟卻突然嗓音溫得令人骨悚然——

“你這麼會逃……朕只能殺了所有你在乎的人。反正無論如何……你都不會朕，不是麼？”

慕灼華渾發冷。

早該知道的——

這個男人從不會改變。

從上次讓他不要鎖著，甚至想要改變他——是信任和放手，可那時赫連梟的詭辯，慕灼華就知道了——

赫連梟有一套不容違逆的行事法則。

他寧愿折斷的羽翼，也絕不會給自由。

從前逃離時，他尚會披上溫的假面，心。

可這一次……

他連偽裝都撕碎了。

那雙猩紅的眼死死盯著，仿佛野終于咬住了獵的咽，連呼吸都帶著腥氣。

赫連梟步步近。

突然——

“咔嗒”一聲機括輕響。

慕灼華與侍們所站的那方地面驟然塌陷！

“——！”

他瞳孔驟，猛地飛上前，五指如鉤抓向那道墜落的影。

卻只撕下一片飄搖的紗麗。

“轟！”

石板瞬間閉合，嚴合得仿佛從未開啟過。

赫連梟眼底翻涌著暴戾的暗。

——幸好，他早已布下天羅地網。

這慕家分舵方圓十里全是他的人。

這次，翅難逃。

“給朕找。”

“遵命！”

暗衛四散而去。

半個時辰后，一道黑影倏然跪伏于地：“陛下，發現室，貴妃娘娘...就在其中。”

幽暗的室。

“慕灼華”卸去天竺妝容，素白的面容在昏黃線下如冷玉般剔。

唯有上那襲金線紗麗，還殘留著幾分異域風。

抬眸，隔著鐵柵欄與赫連梟對視。

“劈開。”

暗衛的刀在室中劃出數道寒芒，可那鎖鏈竟連一道白痕都未留下。

“別費功夫了，這可是用玄鐵打造的——得用鑰匙才能打開。”

燭火將角的弧度映得詭艷。

“陛下不是最鎖著我麼？如今我親手將自己囚在此...陛下可還滿意？”

赫連梟薄抿一道鋒利的線。

“你這麼做也只是一時，不過是個鎖——朕遲早能打開。”

“是啊。”

輕笑，指尖繞著鎖鏈打轉，“這世上...哪有你赫連梟做不到的事？”

鎖鏈撞聲里，忽然蹙眉：“太吵了。讓你的人別劈了，我想...和你單獨說說話。”

帝王眸一暗，抬手間——

所有暗衛退去。

“赫連梟，你我嗎？”

帝王的影在石壁上投下巨大的影。

“朕你，是你不肯朕...所以永遠不到。”

就像當年——

他的汗父將整片草原的明珠都捧到圖雅蘇茉面前，換來的永遠只有厭惡的眼神。

人錯了。

所以連呼吸都是罪過。

“是啊，我不你，可你呢？可曾想過...我為何不你？”

“初宮時...明知你在算計我、利用我，我卻不恨你。甚至在你懷里時...會覺得安心。”

“后來阿茹罕回來，與太后合謀，表面刺殺我，卻讓自己重傷以博得你的同。”

“你明明不知道的算計，可我攔著不讓你去見...你真的沒去，我很滿意，因為人人都說是你曾經喜歡的人，所以你對我的偏，也讓我有了底氣。”

赫連梟突然上前一步，修長的手指扣住鐵欄，眼底燃起偏執的希冀。

“所以...你曾喜歡過朕，是不是？”

“慕灼華”緩緩搖頭。

“不知道......”

“可這世上我在乎的人...都被你殺盡了，你讓我在你邊活著，那還是活著嗎？怎麼活呢？”

赫連梟眼中的瞬間湮滅，化作暴戾的霾。

“你的生父母阻朕大業——若不吞并金朝，你豈能來紫原和親，為朕的貴妃？”

“慕家養你不過三分真，余下七分全是利用！”

“你兄長更該死——竟敢將你從朕邊奪走！”

“他們...死、得、其、所。”

“慕灼華”忽地輕笑，卻冷得沒有一溫度。

“是啊...所有人都該死，唯有你赫連梟...合該千秋萬代地活著。”

取下鬢間金簪，指腹過鋒利的簪尖。

簪尖寒一閃——

赫連梟瞳孔驟，臉上鷙瞬間破碎。

他撲到鐵欄前，聲音輕得發：

“...別開玩笑...”

“朕求你...打開這鎖...回到朕邊...”

“當年你去出征時，我求你開鎖時...你可曾心過？”

話音未落，金簪已沒心口。

“嗤——”

鮮順著紗麗蜿蜒而下。

抖著點燃火折子，鋪滿了草垛的暗室頓時亮起火，映亮蒼白的臉。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