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歲的赫連煜已能縱馬如飛,近日更領著父皇親賜的玄甲軍剿滅了一窩前朝余孽。
赫連梟深知這匹小野馬在宮墻關不住,便時常放他出去歷練。
赫連煜倒是歡喜,出宮殺人總比整日對著死靶子箭來得痛快。
這日年風風火火闖進書房,玄甲上還帶著未干的漬。
王裕攔阻不及,只見他一把推開殿門:
“父皇!兒臣把那些......”
話音戛然而止。
龍案后,赫連梟正將慕灼華圈在懷中親吻,皇后半截雪腕還在絳紗外。
見有人闖,帝王眸驟冷,懷中人卻已得往他襟里躲。
“放肆。”
赫連梟聲音沉得嚇人,“太傅教的規矩都喂狗了?”
赫連煜僵在原地,忽然覺得比起父皇此刻的眼神,方才剿匪時的刀劍影簡直溫得像春日柳絮。
赫連煜一見母后也在,立刻識相地退了出去。
他本想著先來書房復命,待回宮沐浴更后再去儀宮請安,哪曾想會撞見父皇母后白日里這般親。
年板著一張稚氣未的小臉,若有所思地走在宮道上。
雖然父皇對他管教甚嚴,但他從小就知道——父皇待他終究是不同的。
三個皇兄面圣時總是戰戰兢兢,唯有他敢拽著父皇的袖討要新弓。
小孩子最是敏銳,早從父皇看向母后時化的眼角,從每次責罰后總會出現的賞賜里,讀懂了這份屋及烏的縱容。
他知道,自己上流著兩個人的脈。
父皇對母后有多珍視,對他就有多寬容。
這份認知讓他在前格外放肆,像只懂得恃寵而驕的,試探著帝王之的邊界。
赫連煜了下上并不存在的胡須,學著太傅思考時的模樣。
不過說來也怪,從前總覺得母后對父皇淡淡的,近來卻愈發琴瑟和鳴了。
一陣風吹來,帶著他上未散的腥氣。
小殿下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加快了腳步——得趕沐浴更,不然母后聞到他這一味道,怕是又要念叨了。
書房,慕灼華緋紅著臉推拒赫連梟的懷抱。
“快放開,青天白日的何統...方才煜兒都瞧見了!”
赫連梟卻不依不饒地扣住的腰肢。
“他近來愈發沒規矩,正好借機讓太傅好生管教。”
慕灼華掙他的桎梏,指尖輕著整理凌的襟。
“你別胡鬧了,煜兒回宮定要來儀宮請安,我得回去。”
儀宮。
赫連煜匆匆沐浴更后,聽聞母后已回宮,立即趕來請安。
小年英的影在珠簾外頓了頓,方才行禮:“兒臣參見母后。”
慕灼華抬手虛扶,目細細描摹著兒子的面容:“曬黑了。”
執起那雙已初現繭子的手,輕輕轉了個圈,指尖在他結實的手臂上按了按。
“也壯實了。”
“裴將軍前日還夸你武藝進,連最嚴苛的徐太傅都說,你頗有你父皇年時的風采。”
赫連煜順勢挨著母親坐下,像小時候那般將腦袋靠過去。
“母后,兒臣既是中宮嫡出,自然要做就做到最好。”
他眼中閃著野心的芒,“定要讓三位皇兄塵莫及,才配做您的孩兒。”
“你三位皇兄年歲相近,自同窗共讀,如今又一同朝參政。”
輕赫連煜的發頂,聲音輕卻帶著憂。
“母后是怕你將來朝時,會他們聯手排。”
作為中宮嫡子,赫連煜自便如明珠獨耀。
其他皇子皇既敬畏他的份,又忌憚帝后對他的寵,自然無人敢與他親近。
年聞言卻揚起下,眼神銳利。
“母后多慮了。真正的強者何須結盟?”
他角勾起一抹與年齡不符的冷峻笑意。
“他們抱團取暖,恰恰暴了各自的弱點。待兒臣朝,自有千百種法子逐個擊破。”
慕灼華怔然著兒子自負的神,恍惚間仿佛看到了年時的赫連梟——
是不是也是這樣鋒芒畢,目空一切?
“母后只是提醒你,大皇子與三皇子倒還罷了,他們母妃與本宮素無恩怨。唯獨二皇子,他生母娜仁曾是你父皇的淑妃,當年因本宮之故被你父皇罰跪致殘,至今臥床不起。”
“雖說二皇子素有仁厚之名,”慕灼華眸漸深,“但這份善良是真是假,還需我兒明辨。”
赫連煜鄭重頷首:“兒臣謹記母后教誨。”
他像只撒般將腦袋埋進母后帶著幽香的懷抱里,還孩子氣地蹭了蹭。
慕灼華失笑,手輕他的臉頰。
“母后近來...與父皇越發恩了。”
年促狹的聲音悶在料間響起。
慕灼華指尖一頓,想起方才書房的窘境,耳尖不由微微發燙。
故意板起臉:“還敢說?往后不論去你父皇那兒還是母后這兒,都得讓人通傳。”
說著又了他的額頭。
“今日這般莽撞,待會兒你父皇定要派人來押你去重學規矩。”
“母后~”
赫連煜拖長聲調,抬起漉漉的眼睛。
“兒臣在宮外征戰數月,凱旋歸來一時忘形...”
忽地,他話鋒一轉,聲音低了幾分:“不過...母后與父皇恩,兒臣是歡喜的。只是...”
年支支吾吾,白玉般的耳垂漸漸染上緋。
“嗯?”
“您...您別給兒臣添弟弟妹妹了。”
他終于憋出這句,說完立刻把臉又埋了回去,活像只惱的鴕鳥。
慕灼華微微一怔,記憶倏然回溯到赫連煜五六歲景。
那時確曾過再添一位公主的念頭,卻不料小小孩反應那般激烈。
既不愿見子失和,又念及赫連梟總說質不宜多產,這事便就此作罷。
沒想時隔多年,這孩子竟還惦記著。
“為何不愿?”斂了笑意,正問道。
赫連煜仰起小臉:“母后當真還想要別的孩子麼?”
慕灼華存心逗他:“順其自然,若是懷上了,自然是要的。”
話音未落,只見年眼眶倏地紅了,薄抿線。
“若是,若是有了弟弟妹妹...母后就不會最疼我了...”
慕灼華心頭一,將他攬懷中。
“你怎麼會這麼想,母后最疼的永遠是你。若是有了弟弟妹妹,他們有你這個兄長疼,母后才要加倍疼你才是。”
赫連煜抿著,心底翻涌著說不出的惶恐。
自從察覺母后不喜他某些行徑后,他便終日惴惴——
若是有朝一日母后看清他真實的面目,會不會就此厭棄了他?
若有弟妹降生,便如同有了替代。
屆時母后若發現他并非想象中的乖順孩兒,大可將滿腔疼盡數轉投他人。
可若他是唯一的骨,母后便只能他,永遠他。
這般想著,淚珠竟不控地奪眶而出。
慕灼華見他突然落淚,心頭一,忙執起絹帕為他拭淚。
“母后同你說笑的,不生便是。怎的為這種事掉起金豆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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