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蘇云眠盤坐在沙發上，臉蒼白微微皺著眉，等醫生將肩上撕裂開的傷口重新包扎好離開后，才看向對面。

孟佑坐在對面沙發上，低垂頭，額發散落半遮住眼，目游移在一側，丟魂落魄的樣子。

因為夏知若的那些話，實在擔心，但在屋制造各種靜都沒人來，猜到可能有人盯著后，本意是想撕裂傷口讓監控后的人不得不出現，再讓人把孟佑來的——畢竟科西奧目前還沒打算讓死。但沒想到是孟佑很快帶醫生過來了......這人原來一直在嗎？

在盯著？

那為什麼之前折騰不出現？

想到某種可能。

開口：“你在躲我？”

年目更游移了，盯著地面，半晌才在蘇云眠視線盯視下，發出很輕微弱的聲音，“......沒有。”

誰信啊！

蘇云眠無語。

看孟佑這個樣子，一時竟有些搞不明白，到底誰才是那個被綁的了！怎麼綁他的人反倒一副像是被欺負的樣子？

頭疼，“你躲我干嘛？”

“......我沒有。”年聲音很小了。

好吧。

不再問這個，起，到對面沙發在年旁坐下，纖白泛紅的腳腕上連著銀鏈，在地上拖拽輕響。坐下后，一只手輕輕落在年左肩上，湊近了些問。

“傷，有好好換藥嗎？”

年微僵，呆呆地回，“嗯。”

“我看看。”

蘇云眠靠的更近了。

近到他能聞到上淡淡腥氣之外，馥郁的被熱氣烘開的香氣侵襲而來，耳廓也因近的溫熱吐息被紅意暈染，暈乎乎間就聽到很輕的聲音落在耳邊，羽一樣拂過，麻的他輕輕一。

“昨晚答應我的事，還記得嗎？”

嗯？昨晚？

孟佑猛然回神。

昨天蘇云眠傷后，他整個腦子都高熱漿糊，行尸走一樣。到今天都沒緩過勁來，更是不記得昨晚有聽到過什麼，只記得姐姐的聲音很溫很溫，他也因此睡了一個很好的覺。

聽姐姐這麼問起，一時茫然。

眨著眼茫然看。

看孟佑這模樣，蘇云眠就知道昨晚是白說了。

也不算意外。

畢竟孟佑昨晚狀態很不對勁。

不過，因為夏知若今天來這一趟，昨晚的想法也稍稍有所改變......原本想要孟佑去阻攔夏知若的想法也變了，那樣也只是一時解決問題，治標不治本，被發現還會失了大好時機，有了別的想法。索借著湊近了看傷的姿勢，伏在孟佑耳邊，小聲又說了一遍。

“就是這樣，要做嗎？”

稍稍退開些。

跟前的年微微皺眉，似在糾結，幾秒后，遲疑道：“可是，父親......”

“所以，要做嗎？”

蘇云眠打斷他，緩慢眨了下眼，又往后退開了些。

下一刻，的手被抓住，年的手很冰涼，碎額發下綠眸微抬、漉漉來，有了幾分可憐的味道，“姐姐你知道的，我從不會拒絕你。”

蘇云眠輕嘆，“抱歉。”

孟佑搖頭。

他俯下，趴在蘇云眠大上，“姐姐還怪我嗎？”

“......”

蘇云眠沒說話。

一只手輕輕落在年微卷棕黑的發上，盡管年頭發各種折騰卻依舊，茸茸的著很舒服，忍不住了年腦袋，帶了些安的味道。年發隨之開出蒼白微紅的側臉，蘇云眠不由愣住。

突然想到。

以前每次見到孟佑，他也是這樣，臉很白但是那種敷上脂的那種白。以前疑，現下才明白，那是年給自己畫上的面。

如今面沒了。

孟佑的臉卻更加蒼白，和他那個父親一樣，卻又比他父親那種詭異的慘白好上許多。但不得不說，卸下了面的年，更鮮活，也更生好看了......像活了的畫。

到底父母都是一等一的絕。

要是更快樂些就好了。

年嘛，笑起來肯定更好看。

想到昨晚年失控絕的模樣，如今在面前又是一副飾太平的平靜，作輕著年腦袋，輕聲說：“孟佑要更開心些啊，多笑一笑。當然，實在很難過的話，就哭吧，大聲全力的哭也沒關系，我會聽著的。”

你的痛苦我會聽到的。

所以別怕。

別恐懼。

既是年，就再肆意一些吧。

又說，嘆一般，“孟佑，你要像風一樣啊。”

天地是很大很廣闊很麗的，你一定要像自由的風，藍天白云下展翼飛翔的白鴿，在天地間肆意呼嘯而過，飛的高高的遠遠的，把不好的一切都甩下。不要在正值青春年，盛年之時，因為他人造的痛苦，畫地為牢，放棄你飛翔的能力啊。

年的聲音響起，“可我不想離開姐姐。”

他想一直盤旋在姐姐邊。

永遠永遠。

“姐姐也是風呢，我可比你先飛走了。”蘇云眠拍拍他蓬的頭發，笑著：“孟佑愿意的話，就飛的快一些高一些，來追上姐姐吧。”

追上姐姐嗎？

趴在上，年原本還僵的慢慢放松下來，像是一團的云，窗外是正正好的太，斜穿窗而。

鳥鳴陣陣不絕于耳。

......

傍晚。

綠意覆蓋的山腰，坐落著一棟木制山間別墅，別墅前的天游泳池旁，孟佑站在那里，難得一黑西服正裝，搭黑馬甲陪白襯，領帶結是黑蝴蝶結樣式，正等人。

很快，一輛車自山道馳來。

科西奧從車上下來，目在孟佑上停留一瞬，就大步往屋走。

進了門，他隨手把下的西服外套遞給迎上來的傭人，解開紅襯前襟領扣，摘了黑手套，洗手后用熱巾過在餐廳長桌一端落座，一直隨攜帶的黑木手杖靠在桌旁，才目淡淡看向在側下方落座的孟佑。

“什麼事？”

語氣是冷漠的。

“今天想和父親共用晚餐。”孟佑眼都不眨一下，平靜回答。

“......”

科西奧也不知是信了沒信，對此什麼也沒表示。

等傭人將餐品上齊時，孟佑目在裝潢華、擺滿黑玫瑰的餐廳掃過，最后落在科西奧上，“紀明沒在嗎？”

自從把蘇云眠綁回來，他就很來父親這邊了。但他也知道，紀明作為父親的學生，白天不說，但晚餐是一定會來的，今晚沒看到，自然是意外。

不是紀明。

連常跟隨科西奧邊的雪萊，也不在，剛剛在外面也沒看到。

“他有事。”

科西奧淡淡回著。

又等了沒一會，餐品已經上齊，兩人沒再開口。飯桌上只有很輕的用餐聲，和父子二人同樣優雅緩慢的用餐作。只是孟佑因為左肩的傷，握刀叉的作偶爾稍稍僵滯。

眼看到了尾聲。

見科西奧晃葡萄酒，杯中酒在燈下搖曳，孟佑終于開口：“父親，母親什麼時候回來，我們什麼時候離開這里？”

科西奧看他一眼，輕抿一口深紅的葡萄酒，“著急？”

“......我想快點帶姐姐離開，早點和母親一起生活。”孟佑面平靜。

科西奧微揚，“快了。”

“上次父親已經失敗了。”孟佑無視了科西奧微沉的綠眸，語氣平靜地繼續說著：“這一次孟承墨那邊只會更加防備。父親，你確定這次就一定沒問題嗎？”

更何況，

孟佑雖沒能接到完整的計劃，但至也知道，在原本計劃里，蘇云眠是不該這麼早就被帶來這邊的，如果不是查不到不該查的東西的話。

這一意外反而打了計劃。

他自然有此疑問。

“不需要你擔心。”科西奧不輕不重放下紅酒杯，語氣微冷，“做好你該做的事。”

空氣安靜下來。

孟佑垂下眼睫，綠眸幽幽落在沒怎麼過的餐盤上，沉默好一會，在科西奧起要離開時，終于開口問了出來，“你對母親做了什麼？”

科西奧站起，單手撐著座椅，聞言側目看他，“蘇云眠對你說了什麼？”

“我看到了。”

孟佑抬眸，額發隙下綠眸同他對上，“那份資料，我看到了。你要這麼把母親帶回嗎？以傷害的方式？”

“傷害？”

科西奧笑了，手杖擊地。

大概是臉型過于優越，近乎詭異的，導致他滴的勾起時，很難讓人覺得賞心悅目，更添幾分瘆人氣質，聲音卻是平靜到了極點。

“心慈悲是弱者無能為力的象征。別讓我失，孟佑。”

他離開了。

......

傍晚下了小雨。

蘇云眠站在窗前，迎面吹來的風中附有泥土味的氣，聽著被雨拍打出‘沙沙’聲的林木樹葉聲，眼里浮現出擔憂。

怎麼就下雨了。

今晚可不是下雨的好時候啊。

幸好不是大雨。

正想著，房門輕響，轉，看到淋了雨的孟佑走進來，先是一怔......還是頭一次見孟佑這樣的打扮。

一黑西服。

卷發微垂落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表。

淡了年氣，多了些。

只是......

“怎麼沒打傘，淋會冒的，傷口也沒好，沾不得......”蘇云眠關上窗戶，隔絕了外面的風雨。拿起巾走過去，還沒說完，年就低下頭，埋在頸間。

一怔。

明顯能覺到年的低落。

還未開口，就聽孟佑沙啞聲悶悶響起，“姐姐，我想好了。”

下一刻，蘇云眠驚慌低喊了一聲，整個人就被攬腰抱起，上半當即在年肩上，還沒顧得上去顧忌年肩上的傷，人就被帶進浴室了。

浴室門砰的關上。

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