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這是蘇綺紅的回答。

這怎麼行呢？

并非有多麼的痛恨他，而是沒有必要了，何競生病，家里孩子多，可以請人，可以熬夜辛苦，就是不想再周家的恩惠了。

周京耀給的份，沒有要，周硯玉夫妻給的錢，亦不肯要，悉數還給了周家。

經歷這麼多，蘇綺紅不想再和他有牽扯了。

蘇綺紅的面上，緩緩升起一抹淡笑，不是釋然，而是放下。

跟著過來的阿姨，察覺出不對，也認出男人是小蘇茉的爸爸，于是便推著小車子去付賬了，將空間留給一對昔日的人。

蘇綺紅沒有糾纏，先離開了，準備上房車。

周京耀并未跟過來。

獨自坐在車后座，面上沒有太多的表，看著艷發呆。

一會兒，阿姨出來了。

手里提著兩包東西，但更多的品在周京耀的手上，一齊放進后備箱后，阿姨坐到車上，猶豫一下說道：“都是周先生付的錢，我不肯，他非要。”

蘇綺紅沒有責怪，只對前排的司機說：“開車吧。”

司機一踩油門，小心行駛。

周京耀站在車旁，注視著車尾，一直到看不見為止。

車子里，蘇綺紅一直沒有開口。

別著臉，看著車窗外頭，臉上沒有什麼表。

阿姨和司機也不敢說話。

蘇綺紅不想回憶過去的事，但是那些過往還是接蹱而來，如水般涌進的心頭，最后化為周京耀那一句輕飄飄的【蘇綺紅，我離婚了！】

不想恨他的，但還是忍不住，恨他。

半小時后，車子緩緩駛回別墅，才下車走進玄關，何競的保健醫生就迎了過來，低聲音悄悄地告訴：“何太太，何先生今天開始咳了，他不讓我告訴您，但我想不應該瞞。”

水晶燈明亮，蘇綺紅手中袋子，倏然落地。

里面，買給小晚棠的玩，散了一地。

扶梯那里，傳來一陣腳步聲，尋聲看去是何競站在那里，八月天氣，他穿一淺的休閑服，整個人已經很瘦了，但是神看著還好，很清爽。

蘇綺紅知道，這是何競刻意為之。

他想留下好的印象。

但是，會心疼。

傭人撿起那些小玩，遞給蘇綺紅，蘇綺紅慢慢走到樓梯口，眼睛發紅輕聲說道：“產檢完去逛了下母嬰店，給小晚棠買了些東西，你看這個，很可的。”

何競溫地看，一會兒又低頭看小玩，目全是為人父的慈。

他的日子不多了，很珍惜這樣的相。

他沒有說咳的事，蘇綺紅也沒有問，就這樣互相地注視著，里頭有著對彼此的憐惜，何競覺得，上天待自己是厚的，生命的最后有個真心他的人。

他是多麼的，想要擁有！

可是，他不能那麼自私。他活不久了，但是蘇綺紅還年輕，還有幸福的機會，還有當人的機會，所以一直以為，他們即使睡在一起，他也未曾真正地占有過。

他總是覺得，保有的清白，是他的責任。

他一生放縱，生命最后，竟然還想著貞潔。

實在有些悲涼、可笑。

可是綺紅，這是我唯一極能為你做的，或許沒有用，但是我希你能得到很好的照顧、能辛苦一些。原本他以為自己能活上三五年，可是一場流打破了他的幻想，前陣子他還能支撐著去公司，最近力日漸消沉，竟然每日大半時間都得臥床休息，今天更是咳出一攤子來。

思及此，何競目幽深，里頭有著蘇綺紅不能理解的深意。

沒有追問。

只是夜里，等到何競睡著后，一個人哭了很久。

臥室里，一片沉寂，只有一盞小夜燈。

原本沉睡的男人，驀地睜開眼睛，安靜聽著帽間里傳來的細微靜。

是蘇綺紅在哭！

也知道，他活不長了吧！

白天，在他面前要強裝歡，在孩子們面前也要堅強，還要調解自己不能太傷心，因為肚子里懷了一個，實在辛苦。

那抑的哭聲，他心都碎了。

男人思索再三，每日夜的煎熬，才終于下了決定。

他用手機發了一條微信出去。

發完，男人眼角有淚。

綺紅，是他的妻子啊！

可是他，卻要在他活著的時候，親手將推向旁人，為日后鋪路。

眼淚一顆顆地掉下來，不知何時，有人拿了他的手機。

何競緩緩睜開眼睛。

蘇綺紅的嗓音嘶啞，帶著哭音：“何競，我說過不要那樣了！我不怕辛苦，我可以把幾個孩子養人，小琛會長得很好的。”

何競結滾，好半天，他握住的后頸，將攬進懷里。

心都碎了。

輕輕閉眼，說了一句：“我知道！”

但是綺紅，歲月漫長，我多麼害怕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