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綺紅愣了一下，而后，便明白。

何競離開了。

握漸漸冰冷的手掌，將臉蛋在他的心口，眼淚無聲落。是多麼想要，再一次他的溫、他的心跳，他說話的聲音，他笑的樣子。

昨天，傍晚的夕，竟然是最后一次了。

昨晚的棋，也是最后一盤了。

若是早知道，會給他切一盤水果，再給他一個微笑。

若是早知道，就會上小琛和恬恬，多陪陪他了，好在生命的余溫里不那麼寂寞……

蘇綺紅著丈夫的心口，很輕地問——

“何競，你還在嗎？你現在到哪里了？你是不是去了小琛的房間看他，是不是去了恬恬那里，他們一定睡得很香甜很香甜。”

“何競，你知不知道，你變了很多。”

“我們第一次訂婚，那里你完全不是這樣子。”

“那時你很自信驕傲，哪里愿意家里有別人？你一定很小琛很恬恬，你放心，我會帶大他們，等到小琛長大我會將偉翔給他，我不是犧牲不是自我，更不是對你的報答，小琛和恬恬也是我的孩子。何琛，以后我會繼續生活在這里，和小琛恬恬當一家人，還有我媽媽，也會繼續地在這里生活。”

“何競，你聽見我說話嗎？”

“你一定還在，一定舍不得走遠。”

“何競，是不是？”

……

一滴淚珠，滾滾落下。

何競的生命，終結在八月的雨夜。

那晚，雨下得很大。

但是何競走得很平靜，在摯的妻子邊，有說話相伴，若說人生有憾，就是沒有與當真正的夫妻，可是他不曾后悔過，因為那是他留給蘇綺紅最后的溫。

雨停歇，天亮。

許久，蘇綺紅撐起子，輕輕過丈夫眉眼。

沒有驚旁人，獨自去了洗手間，擰了一條熱巾為何競拭面容，再了護理人員過來，為何競換上嶄新的三件套西裝。

其實，何競很漂亮，柜里總是掛著許多英式西服。

最后一，是蘇綺紅為他挑選的。

何競皮白皙人斯文，深咖的穿在上，很顯氣質，料子也是最好的。

等到一切完畢，掉過頭，看見了客房門口的周京耀。

他應該未睡，上仍是白天的裳，白襯沾了許的煙灰。

眉頭鎖，為逝者惋惜。

一會兒，他的后出現了何琛、小蘇茉和恬恬。

臥室里，燈暖黃，是父親最后的溫。

與無聲告別。

蘇綺紅輕聲說：“小琛，帶妹妹們過來，和爸爸道別。”

何琛并未立即進來，他站在門外，靜靜地著父親的容，似乎還不能接這個事實，周京耀輕推他的肩一下，啞聲道：“快過去。”

何琛緩緩走進去，走了幾步，回頭又牽住妹妹的手。

還有小蘇茉。

三個孩子靠近何競，靜靜地注視著父親的容。

年掉下淚來。

三年前他失去了母親，現在他又失去了父親，他攬著何恬恬，年輕稚的面龐，有著抑和克制，一會兒他的手被一只小手地拽住，是小蘇茉。

小蘇茉仰頭，喚了一聲哥哥，也喚回了何琛的理智。

他帶著兩個妹妹，向何競道別。

安靜地站著，送父親最后一程。

家里，沒有太多的哭聲，或許早就預示著有這麼一天。

何恬恬年紀小，出的小手臂，還想要爸爸抱。

仍是兄長抱起，將妹妹抱在懷里，在自己的頸邊，淚水無聲沁了何恬恬的小臉蛋，小姑娘懵懂不知事，臉上都是天真。

周京耀站在門口，見證著何競的離世，看著孩子們的難過，與蘇綺紅的傷心。

他發現，在這樣的時候，他不糾結了。

他不會再糾結于，蘇綺紅有沒有何競，他們有沒有發生過什麼，因為有三個孩子，還有肚子里未出生的，還有要長的小琛，還有何競留下的一大攤子事業。

他忽然可以理解，何競為什麼找他。

如果是他，生命到了最后一刻，有人愿意幫著挑起這個家，他是愿意的，愿意給妻子一個機會，愿意妻子和孩子們被人照顧著。

周京耀將襯扣子，仔細系好。

他緩緩走到何競邊，稍稍鞠，抬眼時低聲道：“何哥，放心。”

夜涼如水。

何競，悄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