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黑暗瞬間剝奪了棠許的一切。
一瞬間,像是墜了無邊深淵,再沒有任何知能力。
目不能視,耳不能聽,聞不到,也不及。
那短短幾秒鐘時間,像是進了一個真空的環境,明明周遭什麼都沒有,卻偏偏有著一濃烈的緒沉沉在心頭——
幾秒鐘后,棠許的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同時,外面走廊里的燈也一點點傾瀉進來,灑在面前那人上,勾勒出男人清晰的形廓。
很久沒有這樣近距離地、清晰地見過這個男人了。
哪怕僅僅只是一個廓。
好似跟記憶中沒什麼差別。
可是關于他,那些記憶,又還有多是可信的呢?
棠許自己都不確定。
因為已經徹底將這個人從自己的生命中剝離,很久,很久了……
久到都已經記不清,上一次,兩個人靠得這樣近是什麼時候。
此刻所有的一切都讓棠許覺得陌生。
恍如隔世一般的陌生。
可是,陌生也好,悉也好,終究也沒能再在心頭掀起波瀾。
不想遇見他,可是真的遇見了,也可以坦然從容地面對。
因此棠許只是安靜地站在那一室黑暗之中,等待著什麼。
面前的男人面容匿在黑暗之中,高大的形卻始終一不。
棠許看不見他的臉,不知道他此刻是什麼表,也不知道他想干什麼。
直到,視線不經意間下垂,落到了他的袖口。
這一看,棠許目微微凝住了。
影出的廓之中,看見一只攥住的手,以極其細微的幅度,不控制地輕著。
恍惚之間,一些久遠的記憶涌進腦海之中。
棠許突然意識到面前的男人正于什麼樣的狀況之下。
有片刻的怔忡,可是很快地又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棠許終于徹徹底底地緩過神來,抬手便向了墻上的開關。
可是在的手剛到開關的一瞬,男人滾燙的大手忽然握住了的手腕,阻止了開燈的作。
除此之外,依舊是沉默。
棠許甚至連他的呼吸聲都聽不見。
棠許嘗試著掙,可是男人的手掌如同桎梏,本不給任何掙的機會。
“燕先生。”棠許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只是來拿回我弟弟的外套。”
平靜得沒有一波瀾的聲音,終于驚破了黑暗中令人窒息的沉默。
換來的,卻是另一重默。
時間、空間仿佛都因為那句話凝滯了,可是很快又有了靜——
伴隨著那句話,燕時予掌中的力道微微頓住,可是片刻的凝滯之后,棠許清晰地知到,那桎梏住自己的力道,悄無聲息地松開了幾分。
棠許迅速將自己的手收了回來,卻沒有再去嘗試開燈。
有些人,就是要在黑暗之中才能從容的。
;不應該輕易去忌。
握著自己剛才被握過的手腕,只是垂眸等待著。
很久之后,面前的男人才終于又有了靜。
他緩緩側過子,讓出了離開的路。
在走廊上的燈落到上的一瞬,棠許抬腳就往外走去。
沒有抬眼,沒有停頓,只想快點離開這里。
在看不見的地方,燕時予安靜地垂眸看著,臉上的影半明半暗,那雙深不見底的眸也生生被劃作兩只——
亮之下那只眸子,深得沒有一線反。
而暗之中藏著什麼,無人可窺見——
就在棠許一只腳踏出病房的瞬間,忽然又一次被攥住手腕,接著,一強大的力道來襲——
等到棠許再次回神,已經被重新拉進了那間病房之中。
房間門“砰”地一聲關上,走廊的線被徹底隔絕,一室黑暗,寂寂無聲,棠許卻清晰聽到了他的呼吸……和心跳。
燕時予抱住了。
他們之間,曾經有過無數親的接,卻從來沒有哪一次,像此刻這樣痛。
這種痛,是從棠許骨子里出來的。
他的力道大到好像要碎,沒辦法承這種痛,卻也無力掙。
只是一不地任由他抱著,害怕一一毫的掙扎,都會換來更加難捱的痛。
“杳杳……”
聽見他喊的小名,嘆息一般,卻又是那樣的喑啞、抑。
覺到他的呼吸凌地拂過的發頂,灼熱得像是瀕死之人最后的息。
他在發抖。
不是憤怒,不是恨意。
而是某種更絕的東西。
恍惚之間,棠許覺得自己好像知道那是什麼。
只要稍稍探究一下,就可以清楚地知道,那能夠讓燕時予到絕的,究竟是什麼。
可是,不會。
不在乎,也不好奇。
麻木得像是擱淺在冰層下的一只魚,看得見、也知得到周遭的一切,可是無力探究、也不想再繼續探究這個世界了——
只想安靜地等待屬于自己的結局。
知道,那一天就快來了。
“燕先生。”再一次開了口,“請你放開我。”
燕時予沒有。
可是滾熱的呼吸、凌的心跳,都在那一刻消失在了棠許的聽覺之中。
很久之后,才又聽到他的聲音——
“你知不知道……”他的聲音低沉喑啞,幾乎無法辨別原本的音,“這樣子,我會瘋掉?”
棠許依舊被桎梏在他懷中,卻在那一刻無聲地扯了扯角。
清楚地知道這樣的自己有多冷,多殘酷,然而那一刻,還是出手來,猛地拍上了墻上的開關。
一剎那,明亮的線擊退黑暗,牢牢占據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那一刻,可以明顯知到男人瞬間僵直的軀——
有些人,有些事,原本就不應該在明之中。
如果某些東西會在黑暗之中瘋狂滋長,那就讓明來阻止和斬斷吧。
哪怕這樣的明同樣刺激得雙目漲紅,可是棠許還是聽到了自己平靜又殘忍的聲音——
“那就請燕先生……瘋給我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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