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夏要的就是江耀這句話。

要他心里有牽掛，要讓他放心不下自己，無論何時何地都要帶著求生的意志。

他現在不信不要，但是總有一天，他會慢慢相信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自己說的。”許長夏鄭重地把存折放回到他手中：“我也不是非要跟你分彼此，這錢，我希等你回來的時候，再給我保管。”

江耀沉默了幾秒，點頭應道：“好。”

哪怕是為了許長夏在等他回家，他也一定會回到杭城，回到邊。

許長夏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將小臉埋進了他的頸窩里。

好半天，蹭了蹭他的脖子，道：“那咱們去電影院吧，電影馬上開始了。”

兩人到電影院時，電影已經開始放映了。

一片漆黑之中，江耀拉著許長夏走到空無一人最后一排的位置。

因為這部電影已經上映了幾個月的時間，所以影院里的人稀稀拉拉的，也并沒有人注意到穿著軍裝的江耀。

部隊里其實有專門放電影的一個大禮堂，因此江耀其實之前并沒有去電影院看過電影。

更沒有和孩子一塊兒看過電影。

放到男主角小心翼翼地肢接的畫面時，江耀有些不自在地將視線投到了別。

許長夏上輩子就看過這部電影，看了不止一次，知道大概的劇，看的時候并不是十分神仔細。

眼角余察覺到旁江耀朝自己這邊看了過來，下意識地朝他看了眼，剛好和江耀的視線對上。

看到江耀的臉，似乎有點兒紅。

又朝電影幕布看了眼，看到男主手拉著手的畫面，瞬間明白過來。

八十年代初的社會風氣還比較保守，在電影里有這種懵懂的畫面，其實也是這兩年才出現的。

許長夏抿著小看著正襟危坐的江耀，忽然間出一只手，抓住了他擱在膝蓋上的一只手。

指尖到他手背的瞬間，江耀子僵了僵。

黑燈瞎火的，又是在電影院這種公共場合，尤其二樓放映室里有人能看見他們的小作，讓江耀莫名有一種怕被人發現的背德。

許長夏卻更加用力地攥了他的手指。

江耀轉頭看向。

許長夏此刻看著一本正經，像在專心看電影的樣子，實則臉上卻是笑瞇瞇的，在笑。

他沉默了幾秒，低聲音問：“好玩嗎？”

許長夏笑著沒作聲。

冷不丁的，江耀忽然反客為主，反手扣住的手腕，稍稍一用力，將扯向自己。

許長夏一個重心不穩摔進了他的懷里。

電影院里還有其他人，許長夏沒敢發出聲音。

江耀有力滾燙的手掌托著的后背，半躺半靠在江耀的上，紅著臉想要爬起來。

一個不小心，手掌心按錯了地方。

江耀悶哼了一聲。

許長夏知道自己錯了地方，又電般收回了手。

兩人四目相對，許長夏看著他在黑暗之中幽深的雙眸，心口又砰砰跳了起來。

二樓上面的放映室，有人敲著小提醒了下。

許長夏隨即站起來，坐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直到電影結束，兩人也沒再說話。

等到其他觀眾都走了，許長夏才低著頭起往外走。

江耀默不作聲地跟在后，兩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電影院。

到了自家車子前面，許長夏才停下了，回頭看向后跟著的江耀。

兩人對視上的一瞬間，許長夏忍不住笑了起來。

江耀平常約束著手底下的兵都習慣了，已經有多年沒到過剛才那樣尷尬的況。

他有些無奈，上前摟過許長夏問道：“午飯想吃點兒什麼？”

“不著急，肚子還不。”許長夏想了想，指向對面的一個高級照相館：“咱們先去拍張照片好不好？”

江耀這才明白，今天為什麼打扮得這麼正式。

許長夏見他沒有反對，拉著他便往對面走去。

一邊自言自語地小聲道：“等照片洗出來之后，我就寄到島上去，這樣你看不到我想我的時候，把照片掏出來看幾眼，就好了。”

江耀曾經見過部隊里有的同志就隨帶著妻子的照片。

甚至，有些在戰場上犧牲的士兵，在收拾他們的時候，會發現他們口袋里還有家人和妻子的合照。

他默不作聲看著許長夏的側臉，此刻，愈發的不想和分別。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離他出發和大部隊集合的時間越來越近。

兩人進了照相館，臨近午飯時間，照相館里空閑得很，除了他們一個顧客都沒有。

“兩位想要拍什麼樣的照片呢？”老板很年輕，朝他們兩人看了眼，指向自己后的照片墻：“這些風格的我們都可以拍。”

“不用。”許長夏卻搖了搖頭回道：“我們就穿上的服拍幾張彩照片就好。”

說著，又問老板：“你們可以洗出那種特別小的照片嗎？比我大拇指甲蓋大一點兒的那種。”

老板想了想，回道：“以前倒是真沒有洗過這麼小的照片，但我可以試試。”

“這麼小的照片，你是要放哪兒呢？”

許長夏隨即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塊懷表，遞給了老板：“你看看，放在這里面的大小，可以嗎？”

許長夏昨天修項鏈時，看到店里的櫥柜里有一塊懷表特別好看，跟江耀的氣質很配，因此用兩克金子換了來。

這是挑選送給江耀的第一件禮，之前想了許久，第一件禮，一定是最重要的，不能馬虎。

剛好，就看到了這塊懷表。

原本是想過幾天送給江耀，給他一個驚喜，但今天他忽然要走，索就今天送給他了。

“可以的，給你們拍一張近景小照，應該可以放得下。”老板看了下尺寸，隨即點頭承諾道。

許長夏回頭看向了江耀，將手上的懷表，慎重地塞進了他軍裝前口袋里。

隨后又后退了兩步，仔細端詳了幾秒，道：“好看！”

而且，懷表還可以擋子彈，或許可以在危急關頭救他的命。

因為上輩子，據說江耀是被一顆子彈穿心臟而亡。

“你要一直隨帶著這塊懷表，好不好？”許長夏抬眸看向江耀。

懇切的目，讓江耀不忍拒絕。

“好，我會一直帶著它。”江耀沉默了幾秒，點頭溫應道。

許長夏松了口氣，這樣至能有一個保障。

退一萬步來講，哪怕真的到了那一天，江耀真的被一顆子彈擊中心臟，這表好歹也能幫他擋住最致命的傷害。

兩人進了照相的房間，拍了幾張照出來，剛付好錢，門外，忽然有人敲了敲門。

許長夏朝外面看了眼，小隨即抿了筆直的一條線。

是江耀的戰友來了。

他們的出現讓人有些猝不及防。

門外，還停著兩輛大東風，顯然是要催促江耀盡快出發。

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追來的，又怎麼會知道他們在這兒的，但江耀一定要出發了，刻不容緩。

外面戰友敲了門，直接推門走了進來，朝江耀敬了個軍禮道：“江長，該走了。”

“我還沒吃飯。”許長夏和他們對視了兩眼，想了想，沒等江耀出聲，冷靜地回頭朝江耀道。

江耀看了眼時間，吃幾口東西應該還來得及。

“那你想吃什麼？”他聲問。

許長夏看向附近的一家面館，道：“我想給你下一碗蛋面。”

去海城的前一天，許長夏就說過，等他回來一定給他下碗蛋面，然而等他回來之后，卻一直都沒機會給他煮。

江耀愣了愣，回道：“我去和店主商議一下，你等我兩分鐘。”

許長夏默不作聲地跟在他后面走著，看到他進了廚，和里面的廚師說了幾句什麼。

看到廚師出來朝看了眼，朝招了招手道：“這位小同志，那你進來吧，有個鍋空著呢！”

許長夏也不知道江耀和對方說了什麼，對方竟然這麼爽快地就答應了。

萬分激地走到廚師面前，給他鞠了一躬道：“謝謝您了！”

這一碗面，許長夏煮得格外功，就連臥的兩個蛋都很完，筷子一，流出來一點點溏心，剛剛好，不也不老。

滿意地將一大碗面端了出來，放到了江耀面前，催促他道：“快吃吧。”

“咱們一塊兒吃。”江耀讓老板又拿了一只碗過來，分出來一半面條和一只蛋到許長夏的碗里，輕輕推到了面前。

許長夏看著他，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自己拿了雙筷子過來。

吃得很慢，江耀吃得也不快，每一口都是在細嚼慢咽。

面很燙，騰出來的陣陣熱氣，熏得許長夏眼睛有點兒發酸。

江耀碗里只剩下最后兩口面。

許長夏卻希，這兩口面永遠也吃不完才好。

眼看著他要放下筷子，許長夏又勻了點兒面條到他的碗里：“還沒吃飽吧？”

“江長，您的行李我們已經直接帶過來了，再不出發的話，就來不及了。”一旁，江耀的戰友忍不住上前催促道。

“不差這一兩分鐘，等吃飽。”沒等許長夏說什麼，江耀擰著眉頭低聲道。

他說話間，看向對面的許長夏。

許長夏一張小臉埋進了碗里，吃著面，看不清楚的表。

一直等到許長夏也吃完，江耀都坐在對面耐心等著。

他起，去付了面錢。

他走到哪，許長夏就跟到哪。

一直走到剛才他們停車的位置前，許長夏才發現，陸風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過來了。

“陸風這次不跟我去邊境，他的級別不夠，我把他留給了沈煜，有什麼，你仍舊吩咐陸風就好。”江耀朝許長夏低聲解釋著：“待會兒你就和他一塊兒回去。”

許長夏聽話地點了點頭。

“這兩天你就先住在老宅，等到學的手續辦好，你再搬回喜山居去住，那兒離學校近一些。”江耀繼續道。

“知道了。”許長夏聽他巨細無地叮囑著這些瑣碎的事。

所以，昨晚他話那麼，其實是一直在思考他離開之后的事要怎麼安排好吧？

都怪，昨晚都已經看出不對，卻沒有問清楚。

該說的，江耀都已經說完了。

他沉默了幾秒，手了下許長夏的小腦袋，道：“你腦子這麼聰明，才跟著知識點學了兩三天就能做到滿分，上學一定要更加努力，把之前被江池耽誤了的，都補回來。”

許長夏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江耀說的是昨天做的那張英語真題。

然而此刻已經來不及和他解釋什麼了。

“照顧好。”江耀轉眸看向陸風。

“好，我一定會的。”陸風神凝重地點了點頭。

其他的事，江耀全都已經和江雷霆還有陳硯川一一代過，昨晚他又在陸風那兒留了一萬塊錢，以備許家那邊不時之需，想來，也沒有什麼他沒考慮到的了。

“那我走了。”江耀朝許長夏又笑了笑。

他說罷，轉朝不遠的大東風大步走了過去。

許長夏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拉開了車門，一瞬間，心揪了起來。

這一次分開，以后的一切就都是未知的，下一次也許要很久以后才能見面。

他未免也太狠心！出發前幾個小時才告訴自己要離開的消息！

什麼都沒準備好，沒有給他收拾行李，沒有和他好好的吃完最后一頓飯，也沒有把想說的話告訴給他聽，更沒有做好他會離開的心理準備！

就算他覺得自己還不夠喜歡他，就算他誤解自己心里還有江池的一席之地，他也不該這樣一廂愿地獨自幫鋪好所有的后路之后，就這麼忽然離開！

眼看著車子要開了，許長夏不管不顧地追了過去：“江耀哥！”

江耀怕自己停下之后，會更加心更加舍不得許長夏。

然而還有半個小時，軍事機場的最后兩架戰機就要準時起飛。

他確實不能再耽誤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