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高晉升通知是在十二月初下來的。

前不久燕城下了冬天的第一場雪，今年的雪來得早，下得大，郁綏青只記得，道路兩旁的很多樹枝都被斷了。

在下了夜班的清晨獨自開車回家，看見積雪堆在地面上慢慢融化，心里總覺得有什麼事快要發生。

幾天后，沈瑾果然把到辦公室，神神地遞給一份文件，半調侃半認真地說，“恭喜你啊，郁主任。”

在二十八歲的年紀，郁綏青打破了燕城市人民醫院有史以來的紀錄，為了心外科最年輕的副主任醫師。

人人都稱贊這條路走得輕松，主治執業年限剛達到晉升條件就升了副高。可自己最清楚，從上大學到現在整整十二年，不僅僅是十二年，而是每一天。

走出主任辦公室，告訴的第一個人不是霍應瓷，而是林翩月。

這是算是一個傳統。這麼多年來，從郁綏青拿到醫學院的錄取通知書、拿到執業醫師資格證、到升主治醫師，陪在邊的人都是，升副高了自然也必須是。

果然，林翩月知道之后，在電話那頭的尖快要刺破耳，立馬去訂了晚上一起吃飯的餐廳。

晚上，郁綏青到達“AROMA”餐廳的時候，林翩月早早地就已經等在那里。

見來，林翩月散漫地wink了一下：“你老公居然舍得你和我出來吃飯？”

“他這幾天出差。”郁綏青解釋，“況且，就算不出差，他也管不著。”

“那我得好好珍惜這頓飯啊。本霍總就夠榨我們倆的二人世界了，以后郁主任的時間肯定更難約了。”林翩月說。

郁綏青笑著糾正了的稱呼：“還在公示期，別。”

“好好好。”林翩月把菜單推過來，“郁醫生先點菜，今晚我請客。”

餐廳的燈溫地灑在兩人上，郁綏青低頭翻看菜單，點完菜之后瞥見林翩月蹙眉盯著手機屏幕，表不太好看。

“怎麼了？”隨口一問。

林翩月把手機反扣在桌面上：“沒什麼。”

郁綏青顯然不相信，直接拿過的手機，這才聽見對面的人悠悠開口：“網上有些莫名其妙的言論……”

屏幕上赫然顯示著一篇熱門帖子：【一燕城人民醫院那位最年輕的副高，背景就是不一樣。】

郁綏青的指尖微微一頓，一種悉的覺再次涌上心頭。

帖子現在仍在持續更新，發帖人是匿名的，卻很知各種幕，跟講故事似的，描述得繪聲繪。

“郁綏青，今年二十八歲，畢業于燕城大學醫學八年制專業，即將晉升為心外科副主任醫師，目前還在公示期。”

“這位醫生也算是半個網紅吧。聽過名字的人可能不多，但老公可是最近的大紅人啊，‘鷹隼科技’的總裁，霍應瓷。”

“曾經很多人想知道他的背景，卻怎麼也不出來。其實有的時候不出來不代表沒背景，恰恰可能是因為背景太強大了。我提示一下，這個霍和港城的溫家有關，你們自己想想吧。”

【我去，居然是那個霍。】

【媽呀，他們倆是不是前段時間特別火的那張照片？】

【如果老公是這位的話，能當上副高也不奇怪了，你們真以為鷹隼科技是什麼黑馬啊？不是下了水軍就是有背景啊。】

“樓里有些言論說得還是不太對，霍應瓷的背景雖然，但郁醫生也不遑多讓啊。可是紅｜三｜代，爺爺退休前是新聞聯播常客，爸爸是瑞康醫藥的董事長郁明謙。”

【是我知道的那個瑞康嗎？】

【嚯，姓氏對上了。】

【md，最煩天龍人。】

“還有哪個瑞康？如果你們仔細了解，就能發現瑞康醫藥和人民醫院一直有千萬縷的聯系，甚至算得上人民醫院的‘金主’。我很好奇，郁總如此熱衷于贊助人民醫院，到底是真的想為醫療事業做貢獻，還是要為自己的兒鋪路？”

“目前來看郁總的路鋪得很功啊，整個醫院，心外科主任沈瑾是郁醫生的直系老師，副主任顧淮似乎也格外偏郁醫生，手開始前為了換人可是說換就換。”

“郁醫生前段時間發的那篇《柳葉刀》是怎麼來的，真的可以細究嗎？”

【臥槽，所以是又一個學閥？】

【樓上的，學閥都輕了，這不是妥妥的天龍人嗎？】

……

郁綏青的手指在屏幕上，那些尖銳的文字像細小的針，一扎進的眼底。

網友們的憤怒緒已經被這短短的幾段文字勾起，#醫學界天龍人#這個話題在熱搜榜上居高不下。

熱度有了，樓主顯然變得更加興，還在持續料。

“致樓里那些迫不及待質疑我的CP，如果我說這對CP也是假的，你們會不會破防啊？這段婚姻本質就是兩個天龍人的政治聯姻，那張火的照片也是一次徹頭徹尾的炒作，戲子演給傻子看，只有你們當了真。”

見的表越來越沉，林翩月手想拿回手機：“別看了。”

郁綏青把手機還給了，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玻璃杯壁上凝結的水珠落，在指尖留下一道冰涼的水痕。

“我沒事。”整篇文章看下來沒幾句真話，只當個笑話，“要是覺得有問題大可以直接去舉報我，而不是在互聯網上用輿論施。”

“也是。”林翩月嗤笑道，“郁家本沒讓你在公眾面前過面，這人知道的還多。”

“知道得多，反而好排除。”淡淡地說，“其實這樣蠢的。”

林翩月挑眉：“怎麼，你知道是誰了？”

服務生適時地送上餐前酒，郁綏青端起酒杯，琥珀的在燈下泛著微。輕輕搖晃著酒杯，若有所思。

“一半一半。”

“要不我聯系刪帖吧，我認識部人員。”林翩月低聲音，“都上熱搜了，影響不太好。”

郁綏青搖搖頭，拿起餐刀切開盤中的鱈魚，雪白的魚紋理分明，刀刃劃過時滲出明的。

“不用。”很清醒，“公示期還有五天，這樣反而顯得我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