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棠端起青瓷茶盞,指尖到茶水溫熱的。
茶湯澄澈,幾片綠的茶葉在杯中緩緩舒展,裊裊霧氣在眼前繚繞,模糊了若有所思的神。
殿沉水香的氣息若有若無地縈繞在鼻尖,讓的神經愈發的張。
垂眸抿了一口,茶水溫潤,帶著淡淡的蘭花香。
“殿下近來清閑,倒是難得。”
斟酌著開口,聲音放得很輕,像是怕驚擾了殿靜謐的氛圍。
長公主斜倚在紫檀木雕花榻上,指尖輕輕撥弄著腕上的翡翠鐲子。
那鐲子通碧綠,在燭下泛著溫潤的澤,襯得手腕越發白皙。
聞言,角微揚,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是啊,不必再心那些煩心事,連醫都說本宮氣好了不。”
抬眸,目輕飄飄地落在沈今棠臉上,那雙眼依舊明亮如昔,卻多了幾分沈今棠讀不懂的緒,“怎麼,你倒像是比本宮還不習慣?”
沈今棠指尖微微一頓,茶盞險些傾斜。
迅速穩住手腕,隨即展笑道:“屬下只是擔心殿下驟然閑下來,難免無趣。”
話雖如此,心里卻泛起一異樣。
眼前這位曾經叱咤朝堂的長公主,如今竟真能安于這樣閑散的生活?
“無趣?”
長公主輕笑一聲,隨手從青瓷盤中拈起一塊致的梅花。
那點心做得栩栩如生,連花瓣上的紋路都清晰可見。
慢悠悠地咬了一小口,說道:“本宮現在賞賞花、品品茶,偶爾聽聽那些大臣們遞上來的閑話,可比從前有趣多了。”
頓了頓,目似有深意地掃過沈今棠,“至,現在沒人再敢在本宮眼皮子底下耍花樣。”
沈今棠心頭一跳。
這句話看似隨意,卻讓想到了自己做的那些事。
識趣地不再多問,低頭又飲了一口茶,借著這個作掩飾眼底的思索。
茶已微涼,口多了幾分意。
殿外傳來一陣微風,吹珠簾發出清脆的撞聲。
過半開的雕花窗欞,能看到庭院里幾株海棠開得正盛,白的花瓣隨風飄落,有幾片甚至飄進了殿,落在織錦地毯上。
長公主見沉默,角弧度更深。
忽然抬手示意,立即有宮捧著鎏金棋盤悄聲上前。
“既然來了,陪本宮下一局棋吧。”
的語氣不容拒絕。
沈今棠抬眼去,那棋盤是上好的和田玉制,黑白棋子瑩潤如玉,在燭下泛著溫潤的澤。
點頭應下:“是。”
棋子落盤,發出清脆的聲響。
沈今棠心思卻不在棋局上,一邊應付著長公主的攻勢,一邊暗自思忖。
長公主今日的棋路與往日大不相同,了凌厲的殺伐之氣,多了幾分從容不迫。
斟酌著落下一枚白子,試探道:“殿下棋藝依舊湛,只是這棋路……似乎比從前更沉穩了。”
長公主執黑子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頓。
今日穿著寬松的月白常服,袖口繡著致的暗紋,隨著作若若現。
指尖在棋盤上輕輕一點,笑道:“棋如人生,急不得。”
抬眸時,那雙眼睛平靜得如同一泓深潭,讓人看不深淺,說道:“該退的時候退,該進的時候進,才能贏得長遠。”
沈今棠心頭微。這句話像是一把鑰匙,似乎能解開這些日子以來的疑,卻又像隔著一層薄紗,讓不敢確定。
沉默片刻,終究沒再追問,只是專注下棋。
殿一時只剩下棋子落盤的清脆聲響,和遠更滴答的水聲。
三局過后,窗外的天已漸漸暗了下來。
夕的余暉過窗紗,在殿投下斑駁的影。
長公主懶懶地倚在枕上,了手腕:“今日就到這里吧,本宮乏了。”
沈今棠起行禮,擺拂過可鑒人的青磚地面:“屬下告退。”
長公主“嗯”了一聲,忽然又道:“對了。”
示意宮將桌上那碟未過的點心打包,“這碟點心帶回去給世子,告訴他再忙也得注意。”
沈今棠心下一驚,接過點心匣子的手不自覺地了。
匣子是上好的紫檀木所制,手沉甸甸的,還帶著淡淡的檀香。
瞬間明白了長公主的言外之意——即便不再過問朝政,但關于顧知行的一切,長公主依然了如指掌。
顧知行畢竟是長公主唯一的孩子,即便是再怎麼樣,也容不得半點差池。
今天的這句話,是提醒,也是告誡。
“屬下一定轉達。”
低頭應道,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分。
抱著點心匣子退出殿門時,夜風迎面吹來,帶著庭院里海棠花的清香。
沈今棠不自覺地回頭去,殿燭火搖曳,將長公主的影投在窗紗上,那廓模糊而遙遠,仿佛隔著一重山水。
走在宮道上,兩旁的紅墻高聳,月將的影子拉得很長。
沈今棠輕輕嘆了口氣,今日來本想探聽些消息,卻不想什麼都沒問出來。
懷中的點心匣子沉甸甸的,像是在提醒什麼。
遠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在寂靜的宮墻回。
沈今棠加快腳步,影很快消失在曲折的宮道盡頭。
而在后,那座華麗的宮殿依然燈火通明,像一只蟄伏的,安靜地注視著一切。
“司言大人!”
沈今棠正沿著青石宮道緩步而行,忽然聽見后傳來一聲呼喚。
那聲音清脆中帶著幾分急切,在寂靜的宮道上格外清晰。
停下腳步轉去,只見林聽晚提著鵝黃的擺快步追來,后跟著兩個氣吁吁的宮。
林聽晚跑得急了,發間的珠釵微微晃,在下折出細碎的芒。
“郡主。”沈今棠微微屈膝行禮,作標準得挑不出一錯。
今日穿著一襲淡青宮裝,腰間系著銀绦帶,整個人如一支青竹般拔清雅。
林聽晚在距離沈今棠三步遠的地方站定,抬手整理了一下因奔跑而略顯凌的鬢發。
今日梳著時興的飛仙髻,發間點綴著幾朵小巧的珍珠花,襯得若凝脂。
只是此刻的神有些局促,那雙杏眼不住地左右游移,就是不敢直視沈今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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