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瑾禹離開了。

姜瑤沒有給他再見一面的機會。

他徹底出局，即便再不敢信，也只能離開。

離開的背景狼狽不堪。

他在心里不斷地嘲笑自己，過去姜瑤哭著問他知不知道一直暗他的時候，他的心多了。

現在被姜瑤毫不留的傷害，只能說一句，活該。

是他活該，怨不了任何人。

他后，姜父姜母相視一眼，也沒有再勸的意思。

姜家和賀家幾代人的世，因為這場車禍，大概率是要漸行漸遠了。

姜父并不覺得有什麼可惜的。

他的寶貝兒，他自己都舍不得給一點委屈，賀瑾禹算老幾了，就敢肆無忌憚傷害姜瑤。

這個世，不要也罷。

姜父姜母轉準備回病房，卻看見一道悉的影——許星河。

踩著高跟鞋走得很急，上依舊是干練的定制西裝，明明兒子都那麼大了，依舊保養得宜。

除了臉上此刻一掩藏不住的怒氣，和那張徐娘半老的臉格格不。

姜母主迎上去，笑著說：“呦，這不是陸太太麼？這麼著急干什麼？該不會是聽說了陸霆淵兒子的事，著急過來認孫子？”

姜母年輕的時候，許星河是整個江城名媛里最耀眼的星，誰也不過的鋒芒。

姜母難得有奚落許星河的機會，就算知道大概率要被許星河懟回來，但還是想刺上兩句。

許星河聞言一個趔趄。

這會兒顧不上和姜母發難，狠狠瞪了一眼，便踩著高跟鞋離開。

姜母也見好就收，長長舒了口氣，挽著姜父的手，回去照顧的兒和婿。

許星河很快到了紀清苒的病房前。

這會兒滿肚子怒火，恨不得立刻沖著紀清苒發作。

結果剛一推開病房的門口，眼前一幕讓一愣。

紀清苒腦袋上纏著紗布，正睡得香。

旁邊的小孩子長得機靈可，那五，簡直和陸霆淵小時候一模一樣。

許星河是見過陸霆淵小時候樣子的。

就算再不期待這個兒子，可陸霆淵也是這輩子唯一的兒子。

許星河對陸霆淵還是有的，只是那點，遠遠抵不過對他的恨鐵不鋼。

許星河看著小布丁的樣子，一時竟忘了進去。

小布丁就坐在紀清苒的床邊，沒有穿鞋，小腳丫一晃一晃地。

陸霆淵坐在對面，手里捧著一小碗粥，眼眸低垂，一勺一勺給孩子喂粥。

滿臉都是笑意。

“是不是燙啦？爸爸給你吹吹。”

那一聲“爸爸”，喊得無比自然。

小布丁沒有拒絕陸霆淵的投喂，一口一口吃著，吃到肚皮滾脹的時候，就擺擺手：“不想吃了。”

“好，那剩下的爸爸吃。”

陸霆淵完全沒有嫌棄兒子臟的意思，端起剩下的粥，三兩口吃得干凈。

許星河驚訝極了。

養的兒子知道，陸霆淵的壞病可不，潔癖就是其中之一。

這會兒倒好，對著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小孩，連剩飯也吃得香甜了。

小布丁吃了粥，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就窩在陸霆淵懷里，抱著他，閉著眼睡覺。

陸霆淵一不敢，甚至都不愿把孩子放回病床上，作還生疏，卻小心翼翼托著小布丁的頭，滿臉地看了好久。

許星河站在病房外面，死死盯著這一幕，只覺得口有點發。

心里那原本燒得通紅的怒火，也在這一剎那，悄無聲息地，被熄滅了。

不得不承認，陸霆淵不是個讓滿意的兒子。

但，他可以做個好爸爸。

許星河不知道自己在門口站了多久，直到護士請讓路，才恍神回來，推門走了進去。

穿著高跟鞋，踩在醫院的地磚上，登登地響。

一下子就把睡覺的一大一小驚醒了。

三雙眼睛一起朝看過來，空氣突然安靜了一瞬。

陸霆淵看到他，原本滿是溫的臉，慢慢冷了下來：“你來干什麼？”

許星河沒回答他的話。

緩緩走近，眼皮一抬，直直盯著紀清苒：“我們談談吧？”

陸霆淵立刻站起，擋在了紀清苒面前：“您有什麼話，和我說就行。”

許星河眼神不善：“你讓開。”

“這不可能。”陸霆淵嗓音沉穩，不容置喙，“你要談，就和我談。別說苒苒還在養傷，就算沒事，您也沒有權利要求單獨和您談。”

氣氛僵住。

紀清苒抬眼看陸霆淵，目微復雜，卻終究沒說話。

許星河冷笑一聲：“你還真是護護得。”

“我樂意。”陸霆淵挑眉。

這不是陸霆淵第一次忤逆許星河了。

因為紀清苒，陸霆淵一次又一次頂撞。

許星河眉心狠狠一跳，臉青白錯：“你還沒資格命令我。”

母子倆誰也不肯讓步。

而就在這時，小布丁突然從紀清苒后鉆出來，大概也覺到氣氛不好，小手抓住紀清苒的手。

“麻麻，這個漂亮阿姨，是誰啊？”他怯生生問。

紀清苒看了眼陸霆淵，還是小聲說了句：“是你爸爸的媽媽。”

小家伙似懂非懂地點頭，然后看向許星河：“所以，你就是……嗎？”

許星河一怔，眼眶突然毫無征兆地熱了。

還沒張口，小家伙就聲氣地繼續：“，是不是不喜歡我麻麻？”

“如果你要欺負麻麻……我、我會不喜歡你。”

他說這話時小臉上寫滿認真，一邊說一邊抱住紀清苒，像只警惕的小獅子。

許星河愣住了。

卻怎麼都沒想到，這孩子竟然會這樣維護紀清苒。

繼而又想起來，陸霆淵很小很小的時候，有一次，和陸明哲吵架，沒有忍住，哭了出來。

陸霆淵便和此刻的小布丁一樣，站在和陸明哲中間，明明自己都害怕得不行，依舊握著小拳頭，聲氣地說：“我不許你，欺負我麻麻！”

許星河紅著眼。

陸霆淵小時候的事，已經忘了很久很久了。

可偏偏這時候，就想起來了。

那個曾經勇敢地保護的小小男子漢，此刻正張地看著，生怕會對他兒子怎麼樣似的。

許星河覺得好笑。

這孩子好歹也算是唯一的孫子，都說隔輩親，還能對小孩子下手不？

大概是存了心要和陸霆淵對著干，許星河對著小布丁笑了笑，笑得很和藹可親。

“是啊，我是你。”

“真的嗎？”小布丁謹慎地說，“不是應該很老嗎？可是，你看上去很年輕啊，而且很漂亮。”

許星河一下子就笑了。

朝小布丁出手：“因為我會魔法啊。”

小布丁像是被蠱了一般，也朝張開小手。

陸霆淵嚇了一跳。

可是，不等他阻止，小布丁已經主撲進了許星河的懷里。

許星河聞到小孩子上特有的味，下意識皺了皺眉。

可小布丁這麼個呼呼，綿綿的小包子，舍不得松手了。

“上香香的。”小布丁吸了吸鼻子，十分認真地贊。

許星河低頭看著那張嘟嘟的小臉，心里那點怒火、委屈、冷……像被溫熱的紙團一點點化開。

輕輕抱了抱這個突如其來的孫子，眼尾有淚：

“像——真像你爸小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