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羽林衛齊刷刷亮出弩箭，箭鏃的熠熠寒對準了錦衛的后心。

僵持間，院外突然傳來整齊的馬蹄聲。

玄甲侍衛破門而，為首青年高舉金龍令牌：“東宮奉旨辦案！”

令牌上的五爪金龍在燭火下泛起冷，滿院羽林衛頓時收了兵。

蕭云策盯著令牌，笑容又開始點點的浮現在臉上，“方統領來得倒是巧。”

方毅目不斜視地走到靈柩前：“太子殿下聽聞近日錦繡閣的事，特請圣命詳查。”

他轉頭看向江冥厭時，目有意無意地掃過眾人上的帷幕，“江大人，這人我們就帶走了。”

江冥厭剛點頭，王崇明突然發出野般的哀嚎，整個子撲在棺蓋上。

方毅皺眉揮手，兩名東宮侍衛立刻架住王崇明胳膊。

撕扯間，王溪的左手從白布下出，腕間赫然有道紫黑指痕。

那絕不是自縊能留下的痕跡。

“且慢！”江冥厭的刀鞘突然住棺蓋，“這傷痕……”

“江大人。”方毅將令牌舉到他眼前，金龍眼睛嵌著的紅寶石閃過，“您要抗旨？”

靈堂外突然刮起一陣風，漫天的紙錢撲簌簌打在王崇明臉上，他呆滯地著東宮侍衛抬起靈柩，嚨里發出“嗬嗬”的怪聲。

蕭云策冷眼看著棺木從面前經過，“太子倒是心，連臣子家事都要過問，那不江南的事已經解決了？”

不等方毅說什麼，他便自顧自地道，“如此一來，那我便祝太子凱旋而歸了。”

方毅瞇了瞇眼眸，語氣不卑不：“三殿下慎言，這是圣意。”

等方毅帶著人走了之后，江冥厭也沒有在此多待的必要，看了一眼蕭云策和王崇明，他轉離開了史府。

蕭云策正登車，忽覺袖角一沉。

“殿下……”王崇明不知何時已近車轅，褪去帽的頭上白發凌，在風中簌簌。

他枯瘦的手指看似扶著車架，實則將一枚玉扣塞進了蕭云策的袖袋。

是去年秋獵時，蕭云策贈予北境使臣的信。

蕭云策指尖一捻玉扣，語氣聽不出來有什麼起伏：“這是何意？”

“老臣年邁，怕是不住流放之苦。”王崇明佝僂著背，聲音得極低，卻字字如刀，“聽聞殿下府上有味＇息丸＇，服之可閉氣三日……”

馬車影里，蕭云策的臉驟然沉。

他忽然輕笑一聲，玉玨穗子掃過王崇明青筋暴起的手背：“這些東西不過是江湖上騙人的把戲罷了。”

“老臣在刑部大牢還存著幾份供狀。”王崇明突然直脊背，渾濁的眼里迸出，“比如去歲臘月，雁門關那批失蹤的軍械。”

寒風驟，車簾上的金鈴叮當作響。

蕭云策的護甲在窗框上刮出三道細痕：“今夜子時，西郊義莊會有人接應。”

他俯時，蟒袍上的螭龍紋幾乎要噬咬王崇明的咽，“若走半點風聲……”

“老臣明白。”王崇明后退三步，“恭送殿下。”

東宮。

方毅推開偏殿的雕花木門時，溫明棠正立在燭臺前修剪燈芯。

跳躍的火將側臉的廓映在青磚墻上，影子隨著燭火晃，像只振翅飛的鶴。

“姑娘，事辦妥了。”方毅將沾著香灰的令牌擱在案幾上，“三皇子險些與江大人起手，王崇明更是著棺木不放。”

溫明棠指尖的銀剪一頓，燈芯“噼啪”出火星：“尸可還完整？”

“已安置在地宮冰室。”

穿過三道玄鐵門，寒氣撲面而來。

溫明棠的裾拂過青石臺階，在冰室門前停住。

方毅點亮墻壁上的銅燈，昏黃的暈里，王溪的尸靜靜躺在冰臺上，脖頸間的紫痕宛如毒蛇盤踞。

“取銀針。”溫明棠挽起袖口，指尖按在死者間。

銀針探咽時，針尖瞬間泛起青黑。

眉峰微蹙，又掰開王溪攥的右手，指間殘留著細碎的褐末。

“砒霜。”將末抖落在宣紙上，“先服毒，后勒斃。”

方毅瞳孔驟：“那認罪書……”

“死人不會寫字，況且，既然是被毒死的，又怎麼可能真的寫下認罪書？”溫明棠扯開王溪的領，出鎖骨的一道暗紅指痕，“這是掙扎時留下的，自縊之人可不會和自己較勁。”

轉頭看向方毅：“王崇明現在何？”

“按旨意，今夜子時全家流放。”

溫明棠將銀針投火盆，青煙騰起時冷笑一聲：“麻煩你派人盯著，王崇明怕是走不出城門。”

方毅跟在蕭止淵邊多年，對這些事也明白其中的利害，這會問，“此事要呈報大理寺嗎？”

“不必。”溫明棠摘下手，火在眸中跳，＂流放路上劫匪橫行，死個罪臣再尋常不過，驚擾了大理寺，反而會讓很多人都不便。”

忽然向窗外漸沉的暮，“太子殿下在江南如何了？”

方毅低頭道，“殿下一切都好，今晨來信說漕運已通。”

溫明棠指尖在冰臺上劃出水痕。

多虧了蕭止淵的玉佩，才能調東宮里面的人。

而方毅也在此前告訴了，蕭止淵說過，如今東宮上下都可以任差遣，既然如此，那是否也正好說明他對王崇明這件事看法與差不多？

“讓暗衛扮作商隊跟著王家的囚車，若有人截殺……”頓了頓，“留王崇明半條命。”

夜如墨，西郊義莊破敗的屋檐在風中發出嗚喑般的嗚咽。

王崇明蜷在囚車角落，鐵鏈隨著顛簸發出刺耳的撞聲。

他死死盯著遠道的盡頭，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囚車木欄上的裂，指甲里已經滲出。

“都三更天了，怎麼還不來……”

他焦躁地扯著囚服領口，重的呼吸在寒夜里凝白霧。

突然，遠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王崇明眼前一亮，正要呼喊，卻見林間寒乍現。

“保護囚犯！”為首的差剛拔出佩刀，一支羽箭已穿他的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