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棠指尖輕輕挲著茶盞邊緣，盞中茶水不知道什麼時候涼了。

抬眸看向蕭云策，對方正漫不經心地剝著一顆餞。

“殿下為何要與我說這些？”聲音平靜，仿佛在談論今日的天氣。

蕭云策將餞放口中，慢條斯理地咀嚼完才開口：“不過是閑談罷了。”

他忽然低聲音，“那丫頭今早懸梁的繩子，還是我派人暗中割斷的。”

溫明棠不聲地皺了皺眉。

對王崇明做的事眼前這人也許是知道了，否則為何好端端的提到王雨？

“殿下倒是對王小姐格外的關注。”

蕭云策不不慢地笑了聲想，“王崇明雖然謀逆不假，但他從前也算是對本王多有幫助，如今他名下只有這兩個兒，本王能幫的自然就幫一幫了。”

溫明棠對上蕭云策的眼眸，他和蕭止淵不一樣，長相在笑起來的時候甚至凸顯出一子的。

“那殿下也是有有義之人。”

雅間外傳來腳步聲，蕭云策立刻換了話題：“這家的龍井確實不錯。”

待腳步聲遠去，他才繼續道：“謀逆大罪誅九族是天經地義，只是……”他指尖輕叩桌面，“王雨在王家連個正經小姐都算不上，甚至連丫鬟都欺辱，如今卻要這份罪，本王看著也屬實是不忍。”

溫明棠的目落到了窗外。

前世王雨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蹴鞠賽上，如今卻又因為王崇明攤上了這樣的事。

眼下，都不知道自己那日幫到底是好是壞。

”在尚膳監有個姓李的太監當差，＂蕭云策突然道，“最是喜歡折磨人，前年有個宮被他折磨得投了井，”他的語氣聽上去仿佛真的是隨口閑聊幾句，“王雨前些日子被他看上，說是要做對食，這才想要懸梁自盡。”

溫明棠手中的茶盞“咔”地一聲輕響。

緩緩放下茶盞，聲音依然平穩：“殿下有什麼話不如直說，這樣對你我而言都方便許多。”

蕭云策忽然笑了：“溫小姐果然聰明。”他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牌推過來，“今夜子時，拿著這個去西華門。自然有人帶你去見王雨。”

溫明棠沒有那玉牌：“殿下這是何意？”

“沒什麼特別的意思。”蕭云策起整理袖，“只是覺得溫小姐或許會想救。”

他俯時，一縷發垂落，遮住了眼底的緒，“畢竟蹴鞠賽那日，溫小姐不是也出援手了嗎？”

溫明棠一愣，愈發覺得蕭云策深不可測。

畢竟按照正常人的思維來說，就算是知道了那日的做法，也頂多只是以為在給王雨解圍。

可是現在蕭云策的這句話……

“茶涼了。”蕭云策直起，“我送溫小姐回府吧。”

夜。

溫明棠獨坐閨閣，指尖反復挲著那枚蓮花紋玉牌。

燭火搖曳間，玉牌里的金紋路若若現，讓想起那些蠱蟲上詭異的紋路。

蕭云策得目的到底是什麼？

直到現在，溫明棠也依舊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小姐。”翠安輕叩門扉，聲音得極低，“方統領派人傳信，太子殿下已過青江渡口，最快明日卯時便能抵京。”

溫明棠將字條湊近燭火，火舌舐紙頁的瞬間，忽然想起前世自己曾經見過蕭云策最后一面。

那日自己原本是去找晏呈禮的，可他在大牢審問罪犯，而巧的是那人就是蕭云策。

他臉上除了怨恨和不甘心之外再也沒有旁的緒，他甚至大罵蕭止淵和皇帝。

再之后，晏呈禮拔了他的舌頭。

場面很是腥，只看了一眼便有些不了的去到了一邊干嘔。

等到離開大牢的時候，蕭云策的死訊就傳來了。

從前溫明棠還不覺得這件事有什麼，畢竟是辱罵太子與皇帝，拔舌之刑也算是理所應當。

可以重來一世，許多事一旦細細的推敲，都會品味出幾分不一樣的意思出來。

“備車。”溫明棠突然起，“去西華門。”

翠安倒吸一口涼氣：“小姐！這深更半夜的，若是被人發現……”

“所以要快。”溫明棠已從柜深取出一件墨披風，又將自己的珍珠步系在翠安腰間，“你穿上我的裳去見王雨。”

得看看蕭云策到底想要做什麼。

所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子時的宮墻下靜得可怕。

溫明棠在槐樹影中，看著翠安持玉牌走向西偏殿。

夜風吹宮燈，在地上投下搖曳的影。

本該戍守的侍衛不見蹤影，只有幾只夜在檐角發出嘶啞的啼。

“吱呀——”

小門開了一條，王雨慘白的臉出現在門中，枯瘦的手指猛地抓住翠安的手腕。

“溫小姐快走！這是個陷——”聲音戛然而止。

王雨瞪大眼睛，突然認出這不是真正的溫明棠。

翠安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被發現得這麼快，一時間沒有開口說話，誰知道王雨握著的手更了。

“快跑，三皇子想要殺了我們……”

王雨的話還沒有說完，翠安就聽到遠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心頭猛地一跳。

王雨死死攥著的手腕，指甲幾乎要嵌皮：“快走！他們來了……”

誰們？翠安并不清楚今晚到底有什麼安排。

正想要回頭看一下溫明棠有何指示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王雨的大喊聲。

“有刺客！”聲音在寂靜的宮墻下格外刺耳。

“你……”翠安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見王雨猛地將推出數步遠。

遠火把的亮越來越近，翠安自然明白不能被發現，咬咬牙，轉就往暗跑去。

溫明棠在槐樹后看得真切。

軍如水般涌來，為首的將領手起刀落，寒閃過，王雨纖細的影如斷線風箏般倒下。

那一刀正中小腹，鮮瞬間浸了素白的。

“小姐！”翠安跑回溫明棠的邊，“我們中計了。”

溫明棠瞇了瞇眼眸，一把拉住，兩人借著夜的掩護迅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