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佛禮歷來由太子主祭，如今改由蕭云策，無異于向朝臣釋放信號，東宮地位，已非不可搖。

眼下蕭云策這般，只能是挑釁。

蕭止淵卻低笑一聲，語氣淡漠：“你既得父皇重，自當好好表現，孤所謂的經驗，只怕對你無用。”

蕭云策眸微閃，似未料到他會如此回應。

沉默片刻，他忽然抬眸，目若有似無地掃向屏風方向，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說起來，太子殿下這些日子與溫家小姐如何了？可是馬上就能喝上太子大婚的喜酒了？”

明明只是隨意的一眼，卻溫明棠背脊一寒。

蕭止淵指節叩案的作一頓，隨即緩緩抬眸，眼底殺意驟現：“三弟，慎言。”

短短四字，卻如冰刃抵。

蕭云策笑意微斂，終于后退一步，拱手道：“是臣弟失禮了。”他頓了頓，又意味深長地補充，“祭還殿下保重，切莫再出了什麼岔子。”

言罷，他轉離去，殿門合上的瞬間，溫明棠從屏風后閃出，指尖仍攥著短刃。

“他起疑了。”低聲道。

蕭止淵肩上的傷因方才的作又滲出，他卻恍若未覺，只冷冷盯著殿門方向，嗓音低啞：“他今日來，無非是想確認我是否傷與東宮的底牌。”

溫明棠蹙眉：“他萬一祭佛禮了手腳……”

“他不會在祭佛禮上手。”蕭止淵打斷，眸幽深，“他只會讓太子因病無法主祭。”

所以，蕭云策今日來，是為了確認他的傷勢，若蕭止淵重傷難愈，祭佛禮自然由三皇子全權接手，而朝中風向，也將徹底傾斜。

溫明棠呼吸微滯，忽然想明白，若被蕭云策發現在此，不僅坐實了他重傷難行，更會牽連晉王府。

抬眸看向蕭止淵，卻見他角竟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眼底寒意未散，卻莫名出一篤定。

“放心。”他低聲道，“祭佛禮那日，我會讓他知道，東宮的刀，從來都很快。”

……

李大夫將最后一塊浸了藥的紗布覆在蕭止淵肩頭時，窗外已暮四合。

溫明棠著銅盆里漸漸變淺的水，繃的肩線終于松了松。

“毒排盡了。”李大夫捋著胡須點頭，“接下來需靜養三日，切忌勞神怒。”

蕭止淵閉目靠在枕上，蒼白的面容被燭火鍍了層暖，溫明棠正起告辭，卻見他忽然睜眼：“來人。”

黑侍衛無聲，捧來一個雕花紫檀匣。

“這個你帶回去。”蕭止淵示意將木匣遞給溫明棠，指尖在案幾上敲出輕響，“每日辰時煎服。”

溫明棠掀開匣蓋，濃郁藥香撲面而來。

最上層躺著三片赤紅如的靈芝，其下整齊碼著人參、當歸等珍稀藥材，都是補圣品。

“這些實在是太貴重，何況殿下你……”他也傷著，正是需要用藥的時候。

“我的質自然比你的要好些，”蕭止淵打斷，目掃過纏著細布的手指。

那些為取做藥引留下的傷口還在作痛，被他這般直白道破，溫明棠耳尖倏然發熱。

不再推，將藥匣收進袖中，忽聽得后傳來低啞的囑咐：“近日出門。”

回首去，蕭止淵已闔上眼瞼，燭火在他眼窩投下深深的影。

那柄從不離的青玉劍就擱在枕邊，劍穗上綴著的墨玉珠子缺了一角。

只一眼，溫明棠就想起來了這珠子的來歷。

他竟然留著這麼多兒時的件。

“殿下，你也要保重。”溫明棠垂在側的手微微收了一些，“我們祭佛禮的時候再見。”

……

道里的氣息裹著陳舊霉味。

溫明棠著冰冷石壁前行，“咔嗒”一聲，假山石門剛旋開半尺，一柄雪亮長劍已抵住咽。

“母……母親？”

劍尖應聲而落。

晉王妃素白中外只披了件狐裘，驚愕的目在溫明棠與道間來回游移：“棠棠？你為何會在這里？你父親將這道告訴你了？”

晉王妃早一會的時候發現這道被人給過，心里便知道肯定是有人從晉王府出去了。

結果卻萬萬沒想到這守株待兔，待到的是溫明棠。

夜風穿廊而過，溫明棠見母親穿得十分單薄，急忙要解下自己的斗篷要為披上。

晉王妃只是看著溫明棠，并沒有再說話，也未曾拒絕。

“王妃。”晉王的聲音從月門外傳來，他大步上前先一步用厚氅裹住妻子單薄的肩膀，指尖在肩上按了按：“棠棠已知曉神之事。”

眼下都已經被晉王妃撞了個正著，自然也沒有再瞞下去的必要。

聞言，晉王妃子猛地一晃，像是被人當刺了一劍，的手都忍不住地微微著。

“慶功宴那夜，”晉王妃聲音飄忽如絮，想起來這件刻意被自己忽略的事，“你是不是帶去見了弘今雨？”

晉王沉默頷首。

父倆還未曾反應過來的時候，晉王妃的淚便忍不住地往下流，“我可憐的棠棠……”

“母親，”慌忙去王妃臉上的淚痕，卻被猛地擁懷中，晉王妃的懷抱帶著悉安神的沉水香。

“原本我想著這些事你可以一輩子都不知道，可是造化弄人，我和你父親終究護不了你一輩子。”

溫明棠張了張，想要說些什麼安的話，可是卻見晉王對著搖了搖頭。

一時間，溫明棠突然生出一種自己不該在這里的錯覺，不地后退了半步。

晉王將晉王妃扶住，對著溫明棠道，“棠棠，今日你也累了，便先回房休息吧。”

溫明棠聞言不再說什麼，行禮告退了。

等溫明棠走后，晉王妃才用猩紅的雙眼看著晉王，“你是什麼時候開始讓接這些事的？”

“王崇明的事是棠棠一手策劃，從決定要做這些開始，就無法了。”晉王低著頭，沒有去看妻子失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