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止淵不可避免地皺眉，“誰？”

“月刃。”溫明棠道，“他就是那日在東宮對方毅和翠安出手的人，他和耶律齊一定有特殊的關系。”

蕭止淵修長的手指在紫檀案幾上輕輕叩擊，指節與木料相發出沉悶的聲響。

“單憑這點，不了晏呈禮。”他抬眸時，眼底閃過一寒，“他大可以推說月刃是劫持，反倒打草驚蛇。”

溫明棠垂眸看著自己腰間懸掛著的玉佩，這是晉王和晉王妃去年送給的生辰禮。

是他們兩個人親手選出來的玉石雕刻出來的。

“那就……”忽然抬首，正對上蕭止淵深邃的目。

兩人視線相接的剎那，蕭止淵角微揚：“暗查？”

“不錯。”溫明棠見自己跟蕭止淵想到一塊去了，眉眼中終于帶著點放松下來的笑意，“敵在暗，我們在明，那不如也按照他們的方式來。”

蕭止淵忽然傾向前，松墨氣息撲面而來：“這兩日不行，”他聲音有意無意地低了些許，“昨夜我殺了偽裝蕭云策的細作，正在查他份。”

溫明棠瞳孔微，這才注意到蕭止淵右手虎口有一道新鮮傷痕，跡才剛結痂。

“不過耶律齊跑了，”蕭止淵的指腹挲著那道傷痕，“我猜測，同行的很可能是月刃。”他從袖中取出一份文書扔在案幾上，“在他們船上搜到的。”

溫明棠展開文書，借著燭細看，竟是蓋著吏部印鑒的空白通關文牒。

指尖一，文書邊緣被出細微的褶皺。

“難道是晏呈禮的手筆？”

“八九不離十。”

“可他如何有這樣的本事？”三張通關文牒，這可不是隨隨便便來個人就能辦到的事。

何況晏呈禮也不過就是個探花郎罷了。

“他背后還有人。”蕭止淵忽然握住發涼的手指，“等他自己，比我們打草驚蛇強。”他掌心的溫度過傳來，“只要人在京城，翻不出什麼浪。”

溫明棠明白蕭止淵完全有這樣的權利。

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心緒卻不控制地飄遠。

今夜要去見弘今雨，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麼變故，畢竟這些日子的意外實在太多，每個都令人頭疼。

“你有心事？”男人的話拉回了的思緒。

溫明棠下意識地想要告訴他這些，但話到了邊又咽下去，只剩一句“沒事”。

聞言，蕭止淵看了一眼，沒有繼續追問。

離開東宮時，暮已沉。

溫明棠在馬車中褪下外衫，與絳珠換了裝束。

絳珠系著帶的時候忍不住的擔心：“小姐，你一個人走這也太危險了，不如回去讓翠安跟著你一起？”

“無妨，我有分寸。”溫明棠將一支金簪塞進絳珠手里，“一個時辰后我若不歸，把這個給翠安。”

……

月將朱墻染鐵銹，琉璃瓦凝著珠，嘲風蹲踞飛檐，夜風嗚咽著穿過回廊，驚起烏嘶鳴。

侍衛的火把在宮墻投下鬼魅般的影子，又迅速被濃霧吞噬，整座宮殿像頭蟄伏的巨，在更聲中靜靜等待。

溫明棠著宮墻影前行，耳畔是巡夜侍衛規律的腳步聲，屏息數著他們的步伐，在換崗的間隙閃躍上廊柱，腰間的玉佩突然撞上檐角，發出清脆的＂叮＂聲。

“什麼人？”侍衛厲喝。

溫明棠蜷在斗拱影，著心臟劇烈的跳。

月將侍衛的影子拉得很長，幾乎要到的角。

“大驚小怪，肯定是野貓罷了。”另一個侍衛打了個哈欠，＂這地方平日哪會有人來。”

待腳步聲遠去，溫明棠才敢呼吸。

到殿后那株老梅樹下，往小路走了一段距離后找到了上次晉王帶來的屋子。

這一次，屋子并沒有上鎖，只是輕輕一推便打開了，不但耽擱地走了進去，按了其中一塊磚石，等沉悶的聲發出后，黑黝黝的口了出來。

道中彌漫著腐朽的腥氣，比之前更甚。

溫明棠指尖燃起一點火折子的微，照亮壁上斑駁的水痕，越往里走，空氣越發渾濁，夾雜著某種草藥刺鼻的味道。

接著，看見了那面銅鏡。

想起上次自己進室的契機，溫明棠又找出來那枚玉佩，將自己的融了進去，不多時，和上次別無二致的霧氣在眼前飄散著，很快，看見了刑架上的人。

弘今雨的狀況比上次更加凄慘。

頭發凌地披散著，遮住了大半張臉。左眼黑的窟窿在滲，邊緣還結著黑紅的痂，的皮上布滿了新舊錯的鞭痕，有些傷口還在滲著膿。

的右眼在火靠近時立刻睜開了，亮得驚人。

“你來了。”弘今雨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

溫明棠沒有上前，此地都是機關，不敢，只是用火往四周照了照，視線從始至終也都落在弘今雨的上。

鐵鏈鎖著的手腕已經磨出了白骨，地上散落著幾個空藥碗，碗底殘留著黑紅的渣滓。

燭火在的石壁上投下搖曳的影子，火苗時不時發出＂噼啪＂的裂聲。

“你最近……”弘今雨的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睡得好嗎？”

溫明棠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火折子的芒隨之晃。看著眼前這個形如枯槁的人，輕聲道：“做了很多夢。”

“夢？”弘今雨的獨眼突然睜大，鐵鏈隨著的作嘩啦作響，“都是什麼樣的夢？”

溫明棠簡短地描述了那些夢境，說到最后時，注意到弘今雨干裂的開始抖，那只獨眼里閃過一異樣的彩。

“哈哈哈……”弘今雨突然笑起來，笑聲在閉的空間里回，像是夜梟的啼，“果然如此！這是神明的旨意！祂選中了你！我就知道你就是最純粹的脈！”

火折子的映在殘缺的臉上，那道從左眼貫穿到下的傷疤泛著詭異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