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北津的秋意已濃。

池北彥和鹿尤然先后飛抵這座權力中心，為即將到來的國慶閱兵做準備。

恰逢季渺也在北津外部出差，三人便約在溥臨位于城郊的別墅小聚。

夜四合，燒烤架支在庭院草坪中央。

季渺翻烤著手中的串，油脂滴落，騰起人的香氣，然后將烤得恰到好的食遞給一旁眼等著的鹿尤然。

庭院角落的影里，兩個高大的影并肩而立。

溥臨斜倚著廊柱，指尖夾著一支煙，袖口隨意挽至小臂，出結實流暢的線條，整個人著一慵懶又難以忽視的迫。

池北彥站在他旁邊，同樣吸著煙，目卻若有所思地打量這棟別墅冷的外立面。

“我聽說溥艦長今年也參加閱兵。”池北彥的聲音低沉，帶著一不易察覺的試探。

溥臨聞言，眉梢幾不可察地一挑，角勾起一個饜足的弧度，聲音帶著點漫不經心的沙啞：“是嗎？”

男人太懂男人了，尤其是池北彥十六歲就認識溥臨，太悉對方每一個細微表背后的含義。

他嗤笑一聲，毫不客氣地吐出兩個字：“禽。”

溥臨毫不在意地吐出一口煙圈，不痛不，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這邊，鹿尤然等得心急，烤串剛到手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

“嘶——！”

滾燙的瞬間燙到了舌尖，痛得倒一口冷氣，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燙著了？”季渺立刻放下手中的夾子，拉著進屋找藥箱。

按照溥臨的指引，拉開電視柜下的屜，映眼簾的是一個方正紫藥盒。

優思悅。

季渺和鹿尤然相視一眼，人都知道這是什麼藥。

可溥臨一個單男人怎麼會有這個。

就在這時，頭頂的木質樓梯傳來一聲極其細微的“咯吱”輕響。

兩人同時抬頭去。

一個纖細的影出現在樓梯轉角。

是溥瑤。

赤著腳，眼神平靜無波。

鹿尤然張了張，滿眼的驚愕，溥瑤上穿著明顯寬大的深灰質睡，顯然是屬于某個材高大的男。

溥瑤的目在們臉上停留了一瞬，開口：“燙傷藥在旁邊那個屜。”

“哦哦哦！”季渺猛地回過神，慌忙合上那個裝著紫藥盒的屜。

迅速拉開旁邊的屜，找到薄荷霜噴霧給鹿尤然紅腫的舌尖噴上。

然后拉著鹿尤然站起，努力維持著鎮定，朝樓梯上的溥瑤禮貌地微微頷首：“溥艦長，那我們就先出去了，你換好服再下來吃點東西吧。”

說幾乎是半拖半拽地把頻頻好奇回頭的鹿尤然拉出客廳。

鹿尤然的目對上溥瑤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直到門被關上。

回到庭院，良久，鹿尤然捂著，氣里的震撼和興幾乎要溢出來：“哇塞！我的天！豪門貴族玩得就是大啊！”

覺自己的世界觀到了沖擊，連舌尖的疼痛都暫時忘記了。

季渺不聲地瞥了眼角落里仍在煙的溥臨和池北彥，用手肘輕輕了鹿尤然，低聲道：“噓！小聲點！”

溥臨似乎察覺到們不同尋常的臉和竊竊私語。

他掐滅了手中的煙，邁開長走了過來，深邃的目在季渺和鹿尤然臉上逡巡，帶著一探究：“怎麼了？沒找到燙傷藥？”

他的語氣聽起來很隨意，但眼神卻銳利如鷹。

鹿尤然立刻換上輕松的表，“找到了找到了！溥隊的藥真好使，我都好了！”

聞言，溥臨的目不聲投向旁邊那棟此刻一片漆黑、寂靜無聲的別墅主樓。

約莫一個小時后，鹿尤然還在捧著一晾涼的玉米，小口小口地啃著。

旁邊，季渺在烤串。

池北彥嫌棄看向鹿尤然，“你沒長手是吧，老讓別人伺候你。”

突然，庭院口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書長帶著一群著黑西裝、神冷峻的保鏢魚貫而，瞬間打破了夜晚的寧靜。

書長恭敬道：“池將，麻煩您帶著家屬先離開。”

池北彥看到書長的那一刻，心中了然。

他同地看了一眼站在庭院中央、形拔卻著一孤絕的溥臨，沒有多問一句，立刻沉聲應道：“好。”

他迅速拉起季渺的手，又示意鹿尤然跟上，三人默契地從別墅的后門悄然離開。

夜更深，一近乎圓滿的明月高懸天際。

隔壁棟別墅二樓的臺上，很快出現了兩個鬼鬼祟祟的影。

鹿尤然像只靈巧的貓，拉著兩棟別墅之間那棵高大梧桐樹的壯枝干，一個利落的攀越便穩穩坐到了靠近溥臨別墅一側的樹杈上。

這個位置絕佳，能將隔壁庭院的況盡收眼底。

季渺在下面看得心難耐，也想有樣學樣爬上去，卻被后的池北彥一把拉住手腕制止了。

“你學野什麼？”池北彥無奈地低語，帶著寵溺的責備，“一個作能刷你的醫保卡！”

季渺仰頭看著樹上的鹿尤然，又看看池北彥，眼神里滿是幽怨和，小臉上清清楚楚寫著：可是人家也想看嘛！

池北彥拿沒辦法，嘆了口氣，走到樹下，雙手掐住季渺纖細的腰肢，稍一用力，便將整個人穩穩地提溜起來，讓側坐在自己寬闊的肩膀上。

“多大人了，還這麼八卦……”他低聲嘟囔，語氣里卻滿是縱容。

季渺坐在高，視野瞬間開闊，有點不好意思地抿了抿，但強烈的吃瓜很快占據了上風。

俯湊近池北彥的耳朵，用氣聲問：“你早就知道了？”

池北彥的目投向隔壁庭院，聲音低沉：“也不算早。”

溥瑤十五歲回到溥家，名義上是溥臨同父異母的妹妹，但他們這個圈子里的人，多都清楚一點。

溥瑤實際是總統先生的私生，只不過為了掩人耳目，對外宣稱是溥臨父親的兒罷了。

此刻，溥臨的別墅外圍被麻麻的保鏢圍得水泄不通。

庭院里，清冷的月下，溥臨直地跪在修剪整齊的草坪上。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只有角殘留的一抹暗紅跡在月下格外刺眼。

溥瑤依然穿著那寬大的男質睡，只在外面隨意披了件米白的長款羊絨開衫。

靜靜地站在別墅的屋檐影下，眼神空地著前方，仿佛庭院里發生的一切都與無關，像個致而冰冷的瓷娃娃。

在新聞鏡頭前一向以斯文儒雅、風度翩翩示人的中年男人，一把扯下金框眼鏡，隨手扔給后的書長。

他猛地揪住溥臨的領，將他上半狠狠提起，拳頭砸在溥臨那張俊的臉上！

“溥臨！”

中年男人的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抖嘶啞，他指著屋檐下那個仿佛置事外的影，目眥裂，“你五歲跟著我！我不余力地教你，栽培你！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啊？！”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里出來，飽含著失和暴怒。

“我讓你照顧！你就是這樣幫我照顧的是嗎？！”

他揪著溥臨領的手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手背青筋暴起。

溥臨被那一拳打得偏過頭，臉頰迅速紅腫起來，但他沒有閃躲，也沒有試圖反抗。

他緩緩轉回頭，抬起眼皮，直視著前方。

“你他媽給我說話！”

中年男人咆哮著，常年于權力巔峰的威和震怒讓書長都忍不住肩膀發。

溥臨跪在冰涼的草地上，依然無于衷。

半晌，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沙啞，卻異常清晰：“事實擺在眼前，您還想聽我說什麼？該做不該做的……”

他頓了頓，角勾起一個近乎殘忍的弧度，“我們都做過了。”

“混賬！”話音未落，又一記更重的拳頭狠狠砸在他的顴骨上。

溥臨被打得一晃，差點栽倒，但他生生用膝蓋撐住了。

中年男人氣得膛劇烈起伏，臉鐵青，彷佛一口氣沒換上來，他一手叉著腰，一手扶著突突直跳的額角，“閉！”

溥臨抬手抹去角新涌出的跡，抬起頭，角帶著諷意：“小叔，我都是跟您學的啊……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您不清楚嗎？是您親自將到我手里的……”

“畜生玩意！”中年男人抬腳，狠狠踹在溥臨的肋間！

“呃！”溥臨發出一聲抑的悶哼，重重地側倒在草坪上。

“明天起，你給我永遠留在邊疆！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回北津！”

語畢，中年男人不再看地上的人一眼，轉帶著一未散的戾氣離開。

隨后，兩名總統府的保鏢上前，將倒在地上的溥臨架了起來。

他臉蒼白，角帶，額發凌地垂落，遮住了部分眉眼，但那份桀驁不馴的氣息卻毫未減。

臨上車前，他艱難地轉過頭，目穿過庭院，準地投向屋檐下那個始終如一的冰冷影。

他扯傷的角，出復雜的笑：“恭喜你啊，瑤瑤……”

他的目在上停留，帶著一種近乎絕的溫和釋然，“你終于自由了。”

樹上的鹿尤然和池北彥肩上的季渺，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兩人都屏住了呼吸，心中五味雜陳。

這邊，鹿尤然看著隔壁臺上，池北彥小心翼翼地將季渺從肩膀上放下來，兩人自然地依偎在一起低聲說話的影，心底莫名泛起一酸溜溜的羨慕。

掏出手機，手指飛快地著屏幕，給池南曜發信息：

「老公，想你~」

那邊幾乎是秒回：？

鹿尤然撇撇，繼續打字，帶著點撒和任的意味：

「好想親~你能不能閃現出現在我眼前!」

那邊沉默了幾秒，回復了一串省略號：......

溥瑤回到隔壁別墅，目落在鹿尤然上，朝微微頷首，聲音清冷：“謝謝你。”

鹿尤然挑了挑眉，臉上出一個狡黠又帶著點小得意的笑容，大言不慚地回道：“沒事，互惠互利嘛。”

池北彥和季渺一時沒反應過來，疑地看著。

鹿尤然迎著們的目，笑容更燦爛了些，帶著一快：“那個老登不開心，我就開心！”

池北彥和季渺瞬間明白，原來是鹿尤然通風報信！

道別后，池北彥開車將鹿尤然丟在軍隊宿舍樓下，準備帶著季渺去過二人世界。

鹿尤然站在車窗外，看著駕駛座上迫不及待的池北彥和副駕上有些不好意思的季渺，一臉幽怨，像只被拋棄的小狗：“喂！你們……”

季渺于心不忍，剛想開口說什麼。

池北彥已經一腳油門，吉普車毫不留地駛離，只留下兩道紅的尾燈迅速消失在夜里。

車上，季渺還是有些擔憂，秀氣的眉頭微蹙：“尤然把消息捅出去，溥臨知道了，會不會報復？。”

池北彥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只手自然地覆在季渺的手背上，語氣篤定：“你以為溥臨是傻子？他會沒發現你們知道溥瑤在他別墅里？他要真想阻止，鹿尤然那條信息本發不出去。”

“所以……”季渺恍然，“他們倆都是故意的？”

溥瑤故意讓們發現和溥臨的關系，溥臨則故意放任鹿尤然通風報信。

“誰知道呢，”池北彥側頭看了季渺一眼，眼神溫，“別人家的事管，管好你老公我就行了。”

他了的手心。

“可我還是有點怕尤然不安全，”季渺還是放不下心，“畢竟捅了這麼大簍子，不會被人針對嗎？”

指的是總統那邊會遷怒。

池北彥沒好氣道：“你以為我那個腦弟弟，現在還在南津待得住？”

這邊，鹿尤然著吉普車消失的方向，氣鼓鼓地嘀咕：“有異，沒人！”

調頭往宿舍樓走，一邊走一邊掏出手機，準備打給池南曜訴苦撒。

忽然，腳步一頓，眼角的余似乎掃到路邊停著的一輛黑紅旗轎車旁，站著一個悉得不能再悉的高大影。

夜中，他穿著深的大，姿拔如松，靜靜地佇立在那里，仿佛已等待多時。

鹿尤然的心臟猛地一跳，巨大的驚喜瞬間沖散了所有怨氣。

邁開就朝著那個影飛奔過去：“你怎麼來了！”

整個人不管不顧地撲進池南曜懷里，巨大的沖力讓池南曜扎扎實實地后退了好幾步，后背抵在了冰涼的車上才穩住。

他悶哼一聲，隨即打開車門，將摟進去。

鹿尤然本坐不住，往他上黏，像只小狗埋在他懷里，貪婪地汲取著他上清冽氣息。

“你什麼時候到的呀？怎麼不去別墅那邊找我們？”的聲音悶悶的，帶著撒的鼻音。

“剛到。”

池南曜低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他跟池北彥通過電話，下飛機直接來這里等。

鹿尤然抬起頭，手了他下上冒出的細微胡茬，語氣里滿是心疼：“累不累？”

他昨天去南非分碼頭簽約，今天飛回南津，下午是南津港的季度稅務匯報，估計連家都沒回，會議一結束就直飛北津了。

池南曜垂眸，那雙深邃黑眸在夜中顯得格外溫，“不累。”

再疲憊，在剛才像顆小炮彈一樣撲進懷里的那一刻，所有的舟車勞頓都煙消云散了。

黑紅旗平穩駛向酒店。

車廂后座，隔絕了外界的喧囂。久別重逢的思念如同決堤的洪水，兩人旁若無人地舌纏，細的吻帶著灼人的溫度，呼吸織，心跳如鼓。

“嘶——”舌尖被燙傷的地方被思念的力度反復，鹿尤然終究是忍不住發出一聲小小的痛呼。

池南曜索著打開車頂燈，抬起鹿尤然的下檢查：“怎麼了？”

聲音帶著后的沙啞。

鹿尤然出被燙得有些紅腫的舌尖，含糊不清地解釋：“吃燒烤燙的，唔親就唔疼.....”

池南曜看著可憐又可的樣子，眼底的擔憂化開，角忍不住勾起極淺的弧度，“那……親別的地方？”

鹿尤然乖乖鼓起一邊臉頰。

池南曜眼底的笑意更深，順從地低下頭，溫涼的薄輕落在臉頰上。

接著，是潔的額頭，最后，是微微紅腫的角，落下羽般輕的吻。

鹿尤然意滿離。

池南曜看著饜足的小模樣，理了理蹭的頭發：“還要吃點東西嗎？”

鹿尤然不想吃北津菜，讓司機停在便利店前，進去買關東煮。

一男一賞心悅目的影坐在便利店玻璃窗前的高腳凳。

窗外是北津深秋清冷的夜，窗是暖黃的燈和食氤氳的熱氣。

鹿尤然咬了一顆Q彈的花枝丸，“那個……我把你兄弟出賣了，他會不會報復你啊？”

池南曜把面拌好，推到面前，作自然流暢。

聞言，他頭也沒抬，語氣平淡卻篤定：“不會。”

“咦？”鹿尤然有些驚訝，“你們關系這麼好？”

池南曜拿起紙巾了手，這才抬眼看向，深邃的眼眸里帶著悉一切的平靜：“他知道你通風報信了。”

他頓了頓，補充道，“他默許的。”

溥臨多的一個人，何況北津遍地都是他的親信，怎麼會在總統先生趕到前半點風聲都沒收到。

鹿尤然恍然，睜大了眼睛：“所以他們兩個都希我幫忙捅到那個老登面前？”

“嗯。”池南曜肯定了的猜測。

“所以……他們是想徹底斷掉？”

池南曜沉默，沒有立刻回答。

溥臨和溥瑤糾纏了多年？如果能斷，早就斷了。

鹿尤然腦瓜子機靈一轉，“或者想明正大地在一起？”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所以溥瑤不是老登親生的？”

溥臨一正氣的軍人，怎麼看也不至于這麼畜生......

池南曜已經放棄糾正一口一個“老登”了，坦言道：“溥瑤是總統先生的兒，但溥臨不是溥將軍親生的。”

鹿尤然微微張開。

池南曜繼續道，聲音低沉平緩：“他跟我一樣，是溥將軍在邊疆抱回來的。”

鹿尤然愣住，怪不得。

溥家人都一副正氣傲然的國字臉，唯獨溥臨五深邃邪魅得格格不。

鹿尤然咽下里的魚蛋，搖搖頭，杏眸亮晶晶，無比認真：“不不不，你跟他不一樣，你有老婆。”

頓了頓，得意笑道：“你老婆還很你。”

池南曜瞬間被逗得眉眼舒展，拿了張紙給掉角的番茄醬。

......

次年，溥臨在邊疆犧牲，方發出訃告。

年末，溥瑤和一個留歸來的男博士登記結婚，據說這男博士長相俊，整天也不搞科研，常年在北津艦上纏著溥瑤。

北津有人狀告這男博士或許是間諜，想竊取北津艦的機。

總統先生全然置之不理。

懶得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