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得見明 為什麽他不再後退。

不。

不對。

現在還是白天。

閉上眼睛的那一瞬, 青雀忽然又想起了初見。以為自己走投無路。為了活，賭上了一切，被張岫帶領著, 走了碧濤閣。在不算濃烈, 但也并不清淡的酒氣裏，看到了躺在榻上的人影。他一開始沒有看，只是把手搭在額間，用醉中喑啞的聲音，對張岫不耐地說：

“讓他滾。”

是張岫沒有聽命。

張岫走上前, 拿下楚王的手, 堅持讓他看。

當時只以為，是自己的容貌讓這名侍認為，楚王一定會對心。

在掀開眼皮，確實看到的那一瞬間, 他也的確驚訝到立刻坐了起來。

他張合, 神竟然出明顯的脆弱, 聲音抖著問：

“……頌寧？”

——第一次正式和相見, 看見的第一眼，他就將錯認了另一個人。

再回溯向前, 回溯到天尚明時，隔著水和案的那片刻相，他尖刀一樣刺過來的目，和他眼中迸的火星，他走上前的步伐, 還有他目不轉睛的盯視……也沒有一樣，不是因為“頌寧”。

雖然，很快, 他便恢複了平靜。

“不是頌寧。”他說。

因為，“頌寧從來不穿這樣的服。”

不屑地，他笑出了一聲：“是你啊。”

……

是。

是江青雀。

不是楚王痛苦失去，晝夜不能忘懷，只能不斷以烈酒麻痹自己心痛的那個人。

不是姜頌寧。

有時——很偶爾，想起那一夜，那兩句話，會想，他是不是，其實可以分辨出們？

憑飾裝扮？

但直到今日，直到和楚王相識了四年六個月零十四天，也依舊對“姜頌寧”幾無所知。

不清楚，究竟是一位什麽樣的姑娘。更不知曉，這位姑娘，平常會穿什麽樣的裳。

……

楚王的氣息還在靠近。

青雀又忽然想到了一個白天。

認清自己的心、也決定坦然面對自己的心之後，又認清和楚王的恩，還見不得明的那天。

那是景和二十六年——到楚王府後第一個新年——的元月初一日。在花園用過午飯，多吃了幾杯酒，熏然睡，又被楚王勾得心神馳。楚王也了。臨時鋪好的床榻上，攀著他的肩頭，他笑著向俯……和現在一樣，那時，閉上了眼。

楚王的雙沒有落下。

頃刻就清醒了。

那時還是白日。日照耀著世間，將一切的、暗照得清澈又通明，無可躲。

他騙不了自己。

那樣僵的遠離，略顯拙劣的借口，也騙不了自己。

現在，仍是白天。

……

青雀不再抖，不再思考任何事，安靜等著楚王再次放棄、離開。

……

鼻息相撞。

楚王的雙覆了上來，和平常一樣溫熱。青雀渾一。前一瞬，還毫不猶豫地告訴自己現在是白天，這一瞬，卻又懷疑自己正夢境。

睜開眼睛——睜開眼睛！聽見自己心中的焦急。不要沉醉，不要沉溺……不要騙自己！

可一息的猶豫之後，那雙悉的薄完整地過的瓣，開始溫的吮吸。

分明心中的警告一聲比一聲更高，也不由自主站直了，仰起了頸項，送高舌，方便他親吻……他輕而易舉就打開了的牙關，攪弄得頭腦發昏。聽見自己溢出一聲低，隨即便是他的輕笑……

不。

楚王短暫離開的間隙，青雀在漿糊一樣的粘稠裏艱難地思考。

不該這樣。

為什麽他沒有放棄。

為什麽他不再後退。

從前所有的猶豫，他看向時偶然的恍惚……與相會想到另一個人……今日這聲突然的“阿雀”……認真的口吻說出“娶你做王妃”……他是真的能夠分開們，還是早已……徹底、完全地，將們當了同一個人？

是青雀、江青雀，不是姜頌寧。

就算楚王分不清，也會一直記得自己的姓名，記住自己。

……

青雀沒有睜開眼睛。

楚王看到微微張著，睫抖，呼吸又輕又急。的雙頰仍然覆著一層人的薄紅。比臉頰更紅潤的，當然是花瓣一樣的和舌尖。被他仔細品嘗過的舌尖藏在若若現的、珠白的貝齒後，也隨著呼吸顯或藏起。當然喜歡他的親，也為他了……

“阿雀。”

楚王用指腹輕眼下。

“……嗯。”青雀從間發出一聲輕。

“真。”楚王在耳邊笑。

懷裏的人咬住了下，不應聲了。

“真。”

低低笑著，楚王從耳垂吻過去，吻過發燙的臉頰，吻上的鼻尖，輕的角……再次打開的。

這間臥房裏只有他們兩個。

沒有人會打擾。

楚王抱起青雀，將放到床邊。

……

床帳沒有合攏。

青雀原本穿得嚴、整齊的襟，也被那雙手靈活地挑開。

涼意撲在肩頭，隨即便是細碎的熱。青雀還是睜開了眼睛。楚王正埋首在頸間，一手扶住的左臂，另一手環著的腰，在解的縧……眼睜睜看著自己衫褪落，出珠白的裏和最裏面胭脂紅的裹，肩上前的也染上了紅……豔紅就那麽被他在指尖，他又俯首下去……

他發現了已經睜眼，便親一口，看一眼，看的反應……他那樣對笑，好像在得意問喜不喜歡他的親吻，那眼神帶著惡劣，又像在壞心地說，看著他這樣對，是什麽覺……

“殿下……”青雀抓住的錦被。

“嗯？”楚王擡起臉，握住一只手，輕輕挲，“我替阿雀更，阿雀，就不幫我？”

什麽“更”？分明是——

青雀扭開臉，卻沒有掙開手，覺到自己的手被他牽向前，按到了他的腰帶。

“阿雀不看嗎？”楚王慢條斯理，“上次還非要解我的裏，那麽急——”

——那是為了看他的傷！

青雀轉回來，想對他生氣，卻正撞進他滿眼的笑裏。

他這雙曾經淩厲又帶著嘲諷的眼眸中，此刻滿是熾熱的和放縱的，這副拿準了不會拒絕、拿準了很喜歡的神，看上去真是可惡至極。

氣什麽……怕什麽？又不是……沒過。

退讓也不會讓他收手。

懷著不知是報複還是探究的心，青雀坐直，雙手用力，將楚王拽過來，又將他推在枕上。

楚王雙臂展開，笑著任作。

他的傷痕仍在。這次，沒再攔著細看。

但，在青雀要到他右的傷疤之前，他又出手，握住了的手腕，將的手指和掌心一起按在了自己左邊。

手下是彈發燙的。他的心，就在寸許之跳。

這青雀很悉……在黑暗裏悉。現在，玉白的手放在他薄黑結實的上，第一次親眼看到這樣……

楚王挪的手。從左下，避開右肩和右肋的長疤，又繞在右腹，沒讓到左腰上杯口大小的疤痕，只讓順著流暢清晰的線條再向下……

“不是很了嗎？”他聲音低啞，“昨夜才見過。”

不容推拒，他放在手裏。

緩緩地，青雀握住了這份跳……好似同時，再次握住了他的心跳。

-

日在青雀潔的脊背上劃走。金微沉，晚霞漫天。

已經沒了力氣。不知道，僅僅是亮下和黑暗裏的區別，竟會讓楚王比從前還激烈這麽多，雖然，也很……

“聽，是李嬤嬤帶承和四郎出去了。”楚王還故意在耳邊說，“放心，他們還不懂事……”

青雀回咬他的手，又被他抱住肩頸。

……

到太徹底沉沒下去，楚王已替青雀理好了襟。

正在晚飯的時辰。青雀累得不了。楚王把抱在臨窗榻上，還笑問需不需要人喂。

“……喂！”青雀也索說，“但我臉皮薄，不好意思讓別人喂，只要你喂。”

楚王就當真坐在邊，一口接一口喂吃飯。

吃下第一口時，青雀的臉又燙得和剛握住他時一樣。

吃到第十二口，已能大概用平常心看待他一次又一次過來的手，自然地張吃下。

他喂的都是吃的菜。

他知道的喜好，幾乎了解的一切。

他……他說，他說——

他要娶，做王妃了。

後知後覺，青雀瞪大了眼睛。

“過幾日，我帶你宮見阿娘。”

楚王喂來一塊糟鵝，看發愣地張，笑道：“別擔心，我說要娶你，阿娘很高興。阿娘只是想先見一見兒媳。”

青雀吃下糟鵝，僵地咀嚼。

小廚房心鹵制的、糟香撲鼻的鵝突然沒了味道。

想說話，忙咽下口中的菜，偏又吞咽太急嚨發噎，只好再推開楚王的手，拿起了還沒過的酒。

一大杯酒下肚，順下糟鵝，青雀又嗆出了眼淚。

楚王無奈拍的後背：“阿娘不是‘洪水猛’。是還沒見過你，和你還沒分，但你是我要娶的人，阿娘絕不會為難于你。再說，還有我。”

他笑道：“你就是不信阿娘，還不信我？”

“不是不信你！”

青雀的咳嗽還沒完全止住，已撲在他懷裏：“也不是害怕……不是特別害怕見貴妃娘娘。”

“那是——”

“殿下！”擡起臉，雙眼亮瑩瑩的，“我們要做夫妻了！是嗎！我要做……楚王妃了？”

楚王很想應一聲“是”，告訴，不錯，是的，他們是要做夫妻了，聖旨一下，便將是這府裏唯一的王妃，他楚王的妻子。

可話說出口前，他先發出了一聲不算得的“噗”。

隨後，他忍了又忍，還是沒能忍住，大笑出聲。

“阿雀，阿雀！”他的笑開懷又肆意，“這都半日過去了，你怎麽才想明白！”

-

雲起堂裏充滿了楚王的笑聲。他的喜悅像飛鳥，輕盈地拍著翅膀，環繞在青雀邊。

但再明朗的笑聲，也傳不到千餘丈外的昭宮裏，傳不到正擰眉吃不下飯的皇帝耳邊。

“阿昱……”

重重放下筷子，他聲音沉沉，帶著怒意：“一定是被這江氏——被那張臉，給迷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