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謀逆 “為了自己。”【含營養3w加……

邊有人依偎的夜晚, 這次，只持續了四個月。

獨自回家之後，青雀才驀然發覺, 原來他們一起居住的前殿書房這麽大, 又這麽空，大得連承和四郎的歡笑聲都填不滿空隙。可雲起堂也并不小。封妃搬到書房之後，侍奉的人也多了許多，足以補充人氣。

是因為這一次，完全不確定他是否能功, 他們是否還能再活著相見, 所以才覺得不同？

還是因為，比從前更依賴他……更他，已經不能接失去他？

也或許是因為，還沒有真正做好準備, 接突如其來的, 可能會再次死亡的命運。

但這的確是自己的選擇。

讓自己懷著淺淡的不解, 除夕五更, 青雀華服盛裝，獨自來到了大明宮前, 同衆王妃、夫人一起列隊進宮，朝賀領宴。

景和二十九年，已經來到了寒冷的最後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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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楚王府裏的其他妃妾和絕大多數仆從，并不知曉已經撲在整座王府上的寒風暴雪。

對們來說，這一年的除夕, 和以往并無不同。

殿下離京，王妃宮，安生度日、怡然自樂的四個人, 仍舊是先到花園團聚，待王妃領宴回家，再去寧德殿行禮。

唯獨還在“抱病”，不能出門的李錦瑤——李孺人，也和從前節日告病一樣，有羅清先領著二郎過來，看這位生母。

這個孩子已長到四尺一寸高低，比起母親，也只差不到一尺的距離。

二郎行了禮，起。李錦瑤倚著引枕坐在床上。母子兩人一坐一站相對，竟然一時無言。

“覺得怎麽樣？”見他看了幾眼周圍，李錦瑤淡淡地發問，“比起從前，委屈你過來了？”

二郎一愣，忙回看羅公公。

羅清意會。這是二郎不願讓母親再添一重“出言無狀”“怨懟”的罪名。

他想一想，示意左右兩個小侍留下，自己低頭，退了出去。

二郎松了口氣，又很快抿起。

“兒子來見母親，心中只有歡喜，什麽時候都不委屈。”他說，“阿娘，你別再說這些話了。”

“……說哪些話？”李錦瑤挑了挑眉，“你也不是三四歲不懂事的小孩子了，我獲罪降位，你難道不知是什麽意思？”

冷笑：“你從前是側妃之子，份貴于大郎，僅次于嫡子，如今卻同是孺人的孩子。王妃的四郎居嫡，大郎居長，你非嫡非長，遜于兄弟，心裏沒有怪過我連累了你嗎。”

被母親這樣想，二郎心頭驀地生出許多委屈。

“我從沒這麽想過！”他急急地說，“阿娘也不要再這麽想了——家裏沒人欺負過我！只是降位為孺人，爹爹和母妃已是寬縱了阿娘，只要阿娘能真心悔過，從此敬重母妃——”

他沒能說完。

母親瞪著他，神可怕……好像，好像他說了什麽錯話，好像……看他是——

“是啊……”在二郎害怕得開始退後的同時，李錦瑤卻笑了起來。

“我，是要悔過。”溫地笑著，聲音輕飄，“你說得對，都對。”

“好孩子。”扶住引枕，慢慢地半躺下去，“我這病總是不好，上沒力氣，也沒胃口吃飯，陪不你，你在這也沒意思。去吧。”

不再看二郎，只說：“去找大郎，和他們一起，在花園裏熱鬧去吧。”

二郎急得掉淚，兩個小侍忙出門報信。

很快，羅清面發沉，走了回來。

他沒多看李孺人，只先摟住二郎，低聲勸了幾句，勸他先了淚，便把已快長到他口的這個孩子和兩三歲時一樣抱在了懷裏，抱出了靜雅堂。

他們後，李錦瑤也在流淚。

心寒的淚。憤怒的淚。不可思議的淚。

曾經抱在懷裏，一字一句教他說話，一口一口喂他吃飯，親手給他穿，哄他睡，把他從不得一點兒風的小東西，養到能說能笑、能走能跑的好孩子，竟然了這樣。

他是徹底被養得“父親”和“母妃”在前，“阿娘”在後，滿心裏只有楚王和江氏最好，本沒有這生母的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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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宴一整日，宮裏什麽都沒有發生。

沒有起兵，沒有下毒，甚至沒有似有非無的打探，不懷好意的譏諷。

貴妃居主位，賢妃與德妃分坐之下兩席，九嬪之中的昭容、昭媛、修儀向下依次排列。聖人婕妤之位空置，其餘人、才人，至、選侍、更等宮嬪亦有座位。

太子妃單獨有一席，在德妃與昭容之間。太子宮裏的四位良娣，位次皆在皇子妃之下。

青雀依丈夫的排行，座位在魏王妃和七皇子妃之間。

太子妃的神，一如青雀婚後去昭宮見禮時溫和端方，毫看不出，的丈夫計劃在三日後起兵謀反。

齊王妃與魏王妃關系勝于青雀，但們每說三五句話，也總有一句會帶上青雀一起閑談，不至冷落了。

七皇子妃還給青雀倒了兩杯酒。

賢妃和德妃——盡管德妃與文長公主聯合，順著皇帝的心意，一起把青雀的正妃之位“勸”了“次妃”，但在宮宴上，沒有人越過貴妃，對青雀這位皇家的新兒媳出言為難。

風平浪靜，氣象升平。

申正，宮宴準時結束。

公侯臣子家的眷先告退出宮。

隨後，太子妃率東宮衆多妃妾告退，待夜再來昭宮赴家宴。

出殿前，霍良娣沒能忍住，獨自回頭，又多看了江次妃一眼。

——這曾是……親堂姐的丫鬟，送給了姐夫做妾。現在，卻是份還在之上的楚王次妃。

齊王妃、魏王妃及大公主等，亦侍奉各自母妃退出。

青雀是昭宮的兒媳，自然留在最後。

所有外人都離開了。讓大兒先帶弟弟妹妹出去，雲貴妃握住走上前來的青雀，從的手腕向上找，果然在上臂，到了一抹堅。

這是刀鞘。

人心不可預測。太子會不會在今日提前手，明天正式到來前，誰也不會知道。

所以阿雀帶上了匕首防，或許，還是要保護。

雲貴妃嘆一聲，站起，把青雀帶室。

“我記得，你的月事是月初來。”把仆從都留在門外，先確定。

“……是。”青雀應著。

“馬上就是月初了。”雲貴妃向外喚人，“馮典藥應還沒走，快去把來。”

“是。”立刻有應聲。

青雀已猜到了貴妃要做什麽。

“阿娘——”

“你今日已是過面了。明日再來一次，初三那日，說是突染風寒也好，有孕也好，不必再去。箭在弦上，東宮總不會因為你不去就不起兵，有我呢。”雲貴妃沒想讓拒絕。

“可我不去，六妹妹呢？八妹妹呢？還有十弟十二弟，總不能全都躲起來。便是太子不能改弦，陛下也會知道，我們知太子要謀反，竟然不報。”青雀便也不多啰嗦，直問正題。

“那，他們躲不了，誰他們生下來就是皇子皇。”雲貴妃笑了聲，握住的手，讓也坐。

“都是我的孩子。”翻開青雀的掌心，看多年來習武、騎、學琴磨煉出的厚繭，“能躲一個，就算一個。總不能因為別人不能躲，就一定要你也去面對這次危險。”

“可……阿娘，我不能不去。”

青雀垂眸，看雲貴妃從袖中出來的、細潤潔白的手腕：“我若不去，將來，才是無面對殿下，和殿下邊的人。”

“你是習武之人，又是阿昱的妻子，更該知道刀劍無眼。”雲貴妃看向，“難道面比命重要？”

道：“你不似如此糊塗的人。”

這話，于婆母對兒媳來說，已能稱得上是指責。

青雀也認同：“命是比面重要。”

但，又低聲地、帶著猶豫說：“阿娘，你應猜到了……我到殿下邊，就是為了能活，我一點都不想死。”

“可我也想堂堂正正站在殿下邊，堂堂正正地活。”說，“堂堂正正、無可置疑、無可搖……做他的妻子。”

要做無可置疑的皇後，百尊重的皇後，而非只是被趙昱喜歡，“寵在一”，其餘一無是，甚至在他奪位時藏起來添的皇後。

其實，也是為了自己。

聽了這些話，雲貴妃一時沒有開口。

只是仍然看著青雀，眼中的緒複雜幽深，并非青雀所能看懂。

“如果，真能有一個人不去，請讓六妹妹或八妹妹告假吧。”試探說。

“們，都不知。”半晌，雲貴妃移開眼神。

一笑：“阿曉在宮外還好說，晗兒在宮裏，要瞞過人，可難了。”

這似乎是松了的態度。

青雀正待再說，在門外回：“娘娘，馮典藥到了。”

“進來。”雲貴妃命。

馮典藥照顧過青雀兩次孕，與青雀有兩年相伴，已十分相。

不過，在貴妃面前，只恭謹見禮，并不做親姿態。

“今日，我看用飯不多，問是不是胃口不好，又說沒有。”雲貴妃笑道，“恰好離上次月事也有一個月了，你給看看，是不是又有了孕？”

青雀只好出手，由馮典藥診脈。

可馮典藥診了一只手，又換一只，眉心竟微微皺起，似在猶豫。

“這脈象，似乎有孕，又似是沒有。”低頭回道，“日子太淺，請恕微臣實在診不出來。還是再過幾日，王妃的月事的確不來，再讓人診脈，方才準確。”

——這……還真有了？

青雀不由上了小腹。

雲貴妃也不由看的小腹，才看馮典藥：“……也罷，你先去。”

“是。”馮典藥忙道，“請娘娘、王妃放心，微臣出殿，絕不多說一句。”

雲貴妃點頭，看出去了，才忙重新握住青雀：“你——”

“……阿娘。”青雀呼出一口長氣，“這還做不得準，或許，其實沒有。”

就是真有了，不到一個月的孩子，也許有米粒一般大？豆子一般大？

“只因殿下娶了我，阿娘便當我是孩子一般照顧，我也……將阿娘視作娘。”笑，“阿娘就讓我去吧。我至，還能帶兩個護衛扮作丫鬟。刀劍無眼，阿娘不放心我去，我也怕阿娘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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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雲貴妃沒能勸服青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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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雀回到家，先聽羅清回稟了靜雅堂的事。

“這怨懟，也并非一日兩日，過了年再說。”卸下冠，疲憊地一嘆，“先別再帶二郎去見了。”

這些能控制在家裏的小事，就等初三那日結束，再慢慢地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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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歲之後，皇帝留宿在了昭宮。

“看這天氣，明日又要下雪。”他把腳放進木桶，熱氣一熏，發出舒服的喟嘆，“也不知阿昱到了哪。”

“陛下還說呢，”雲貴妃著臉，不冷不淡地回，“重用阿昱，也不必非要他在新年前就走，至讓他過個除夕呀。才娶妻的第一個年，就不他安生。我還怕他路上凍病了呢。”

“誒——”皇帝忙說，“我也舍不得阿昱，可百姓等不得——”

看妾還是滿面嗔怪，他便站起來，手攬過人，笑道：“等阿昱回京，朕一定重重地賞他——他若還願意，就先把江氏封為正妃，名正言順，如何？朕還有幾個側妃的人選也要給他。他高興了，你也不怪朕了？”

依在他懷裏，雲貴妃輕輕地一笑：“那也要等陛下賞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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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年，正月不必上朝、上學，只需走親訪友、闔家歡慶的時，總是過得飛快。

元月初三日轉瞬即至。

今日出城祭祀皇後，皇室、百盡皆出隨行。霍玥卻早早就告了假。這虛虧空、不好并非一日兩日，去年便沒宮領宴，今年的除夕，也只在家和庶子庶們守歲，獨有宋檀了宮。

昨夜，宋檀宿在姨娘房中，今早也是由姨娘服侍戴好了冠，才來和告別。

霍玥是真的習慣了。

婚十年，曾經的“恩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好像已是上輩子那麽遠。不知不覺，姨娘有了五個，庶子庶也有了六個。宋檀仍然“敬重、護”，妾室也沒人敢作反，都要看的高興過活。

大約也是高興的。

雖然一切，與年時所期盼的截然不同，但放下與宋檀的恩之後，好像也了很多束縛，不會再用宋檀與侍妾的親熱、他和其他人生的孩子……還有他至今對青雀的念念不忘折磨自己。

唯一的患，就是將來承襲康國公府爵位的人，不是親生的孩子。

若真讓楚王得勢，待宋檀一死，他的這些庶子，有誰會願意為了，擋在楚王次妃的面前？

所以，楚王，絕不能登位。

宋檀得聖人允諾可以提前承爵，連月興，未必還一心傾向東宮，不再靠得住，卻不能變。

迎著升起的朝，霍玥端坐在書案邊，提筆寫下幾行字，又很快把紙起來，丟進炭盆裏燒毀。

那紙在火焰裏卷曲、舒張、堙滅，上面的墨痕，分明并非常有的筆，而是宋檀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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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拜先皇後的長隊，已經由北門出了京城。

在軍的重重護衛之，走在最先的，當然是皇帝的輦。

輦之後，是貴妃與賢妃、德妃三人，乘十六人肩輿跟隨。

太子妃亦有一擡八人肩輿。

後，便是親王、郡王、皇子、公主、皇妃、駙馬并其他皇親，分男左右數列，步行跟隨。

而太子與皇帝同在輦之上，更遠在衆兄弟之前。

皇親之後，便是朝中臣子誥命，依品級排列隨行。

宋檀畢竟還沒正式承爵，只為正四品京兆府尹，位置已在整個隊列的後半。

所以，當離祭祀之地還有三裏，聖人下輦，貴妃等亦下肩輿，同要步行去祭拜，隊伍暫停前進，原地修整時，他也隔了一會，才聽到太監的指令，停下腳步。

隊伍最前，太子正親手攙扶皇帝下輦。

前除衛外，皆不準佩刀劍。太子自然沒有帶著兵，皇帝的腰間卻有一把長劍。但他心裏卻還算冷靜。

離祭祀之地越近，他越冷靜。

今日護衛駕出行的三千軍裏，足有兩千人，都是裴永尚的部下。雖然李果不在，但這四周，他還埋伏了一千五百東宮率衛。父皇已經老了……只要他奪了父皇的劍，說一聲“何人行刺聖駕”，死士刺殺皇帝，軍便會一同行……他只需在其他人回神之前砍下父皇的頭……

他沒有發現，皇帝正有意無意地打量著他，打量邊的衛。

皇帝自認，對太子毫無虧欠。雖然為朝局穩定，沒讓太子朝，但從他十六歲婚起，他便讓他在紫宸殿觀政，至今已有了二十年整。他給他選最好的妻族，最好的師父，給他遠超其他兒的最高的賞賜。他勤政三十載，大周海晏河清，外敵盡除，將來太子繼位，便只需做個守之主！這便不算辜負了他，更談不上虧欠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