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太子妃 “一定要把王妃引到殿下放畫的……

一切結束得猶如電閃過。

青雀的位置離輦有幾十丈遠。約聽見太子喊出“行刺”二字, 立刻找到六公主，先把護在側。這時皇帝的怒吼也傳了過來。齊王魏王等面面相覷，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 青雀已一手握住六公主的手腕, 一手拽住了十皇子——還不完全明白形的六公主一句都沒多問六嫂，也直接扯住了十二皇子的領口，低聲喝命他聽話。

青雀的侍敏捷跟上來，六公主的侍稍慢了一步，幾人在慌的人群裏直接向前走, 去找貴妃。

路過被許多侍宮保護起來的太子妃邊時, “太子謀逆，楚王救駕”的聲音已在四周轟隆響起。

“太子謀逆，太子妃必是同謀！”青雀便喝令，“太子妃就在此, 軍將軍都何在？還不快快將罪臣看管起來！還有韓王等皆在, 齊王魏王也難逃嫌疑, 一個也不許, 都看起來！”

“楚王妃！”太子妃在後怒罵，“好啊——好！你與楚王才是臣賊子——我看誰敢來！”

“陛下——陛下！”前面, 是德妃正被邊的宮人拼命攔住。

而不管不顧地揮開人，重重推前的宮：“你們攔我做什麽？快去救駕！楚王——太子！你們弒父殺兄、不忠不孝、罔顧人倫——不得好死！”

再前面，賢妃卻沒有任何聲音。

“快來！”貴妃終于見了的孩子們，“快過來！”

一眼就數清了四個孩子都在。昨晚，親手給八公主的茶水裏下了瀉藥, 孩子一夜起了四五次，今日順理章告假。現在，不算阿昱, 的其他四個孩子也聚齊了，都在邊了。

阿雀把妹妹弟弟都找齊了，沒讓他們落在別人手裏，讓阿昱再旁人的威脅。

雲貴妃一把握住青雀，旁的宮人迅速把四人護了進去。

“陛下——”

陳寶的悲鳴響徹雲端。

“太子弒君！”

“陛下！陛下！”德妃的哭喊與這聲音一前一後沖在一起，“陛下，妾這就來救你——陛下！”

“德妃娘娘，對父皇還真是忠心。”六公主平複著急促的呼吸，嘟囔了一句。

“看來，陛下崩逝在即。”青雀問貴妃，“阿娘，我去——我去找長興侯，看能不能帶左相右相過來，請陛下……命。”

“盡量帶上中書侍郎容瑾之！”雲貴妃拿過護衛的短刀給，又向外看軍的作，“那是阿昱第一任長史。”

“我竟忘了！”青雀看了看短刀的刃。

“你快看！”雲貴妃又向外指，“阿昱！”

楚王渾是，提著還在滴的長刀，走了軍的包圍裏。

“張岫？”青雀住人，“快帶人跟我走！”

張岫才殺得痛快，渾的還燙著，聽得這一聲，好像有人往他腦門上拍了個冰塊，人立刻就清明了，忙拍了拍上的漬——也拍不下去——招呼了幾十個親兵就向王妃過去。

青雀被他們護衛著向後走，先看賢妃、德妃、太子妃等都已被軍看管住，便看到長興侯和幾個人架住兩個六七十歲的老臣正往這裏趕。

那兩個老臣雖似不甚願，卻也沒有掙紮之意。

“容侍郎在不在？”便問。

還沒見過這一位，不認得。

“在！”長興侯腳步不停，口中忙應，“王妃，就是這位！”

青雀看到了一個四十左右，面白長須的員。

事態急，沒有時間多行虛禮，青雀對他點了點頭，示意免禮。

“殿下已經在陛下邊了。”同衆人又向回走，一面說，“太子謀逆，或許在京中還有其他布置。殿下雖必已派人回京穩定局勢，只是咱們在朝中各部，唯有長興侯你最明白殿下的心，也最能服衆。若你也有此意，便快帶人回京宣明，是太子謀反，殿下救駕。殿下那裏我會去說。”

“那老臣就去了。”長興侯沒多猶豫，把左相的胳膊塞給另一個人，“王妃，老臣必不辱命。”

青雀讓張岫帶再帶三百親兵跟他一起走。

他們終于來到皇帝旁。

這個曾經一句話就讓青雀只能惶恐跪下的天子，正似豬玀一般被四五個軍搬擡到輦上，口中不斷吐出沫。

“殿下，”青雀遠遠就聞到濃重的腥氣，“左相、右相和容侍郎都到了。我讓長興侯先回京裏，張岫帶三百親兵護衛。”

楚王還握著刀，另一手卻松開了刀鞘，找出棉帕，自己的臉。

但已凍在他皮上，如何輕易得幹淨。

“殿下。”青雀抓住他的手腕，“我不怕。”

“陛下賓天在即，必已留下命。”輕聲說。

“是有命。”

楚王驀地一笑，丟下了棉帕，先扶正微微歪斜的冠，撥弄額邊的鬢發——金黃閃耀的尾和白皙的額間，便一同染上了猩紅的——又反握住的手，看向趕來的幾個臣子：

“只是，父皇命，我不便親自去聽。”

他一個一個盯過這些人的臉：“你們，誰去？”

“老臣……願去。”過來的路上，左相已調整好了心態。

一朝天子一朝臣。就算他們不去“聽陛下旨”，看這形，幾萬軍都在楚王手裏，這皇位也遲早是他的。

楚王又有明君之相，非是無能之輩。既如此……倒也不必再假清高，堅持什麽。

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早日讓大局安定，也死幾個人吧。

太監們送上筆墨紙硯，又擺上案。

容瑾之扶著含淚的右相在案前落座，又扶著他的手，提起了筆。

玉璽，也由中書舍人捧在了一旁。

左相被攙扶上輦，將臉湊在皇帝邊，一字一句說出：

“太子趙顯……謀逆弒君，罪不容誅！廢為庶人，擇日賜死。皇六子趙昱，功勳卓著，救駕有功，堪為儲君。即日起，立為太子，立太子之母雲貴妃為皇後。朕死後……著新太子楚王繼位！”

-

皇帝傷重，駕急回京中救治。

跟隨來的皇親、臣子、誥命，也在比離京時多了數倍的軍的看護下，一同返回京裏。

從淩晨等到日上半空，霍玥腳邊的炭盆旺了又黯，黯了又旺。宋檀出門兩個多時辰了，算來駕該啓程了快一個時辰，這麽長的時間裏，沒吃早飯，也幾乎沒喝水，只是不斷地寫字，燒毀，寫字，燒毀……好像可以借這樣簡單的作，減輕心裏的不安。

這是……謀反。抄家滅族的大罪。

宋檀的死活沒那麽要。只要太子功，就算沒有宋檀，也會是康國公夫人。可若太子失手……

若太子真不幸失手——

“娘子，不好了！娘子！”

“軍——”

本已告老的衛嬤嬤屁滾尿流爬進了屋子裏：“軍——把咱們府上給圍了！”

“什麽？”狼毫筆“骨碌碌”滾下了桌案，“為什麽！”

三分激，七分頓覺大事不好的慌，猛然起奔過去，霍玥險些被火盆絆倒，火星迸在擺上，也顧不得了：“可問了是為什麽？”

“不知道……不知道啊！”衛嬤嬤後，是驚慌起來的整座院落。

“他們問了……”擺上還有濺上的漬，人已嚇得有些呆，“可軍不許人問，問就拔刀……若要出去，就是死！”

“娘子，這可怎麽辦……”終于到霍玥的手，大哭失聲，“我家那個已是沒了，頭就落在我面前……娘子！咱們府裏，是不是就要完了！娘子，你快想想辦法……”

想辦法？

想什麽辦法？

衛嬤嬤上的，像是不能忽視的提醒，牢牢刻在了霍玥眼前。軍把康國公府圍了，不許問原因，娘的丈夫死了。如此來者不善，只怕是太子真的——真的敗了！

可是，也未必，一定就是敗了。

也許是太子勝了，為局勢穩定，才先讓全京戒嚴？

也許是……這一隊軍還不知宋家，也是助太子登位的功臣？

都是誤會。

誤會。

蹲下，霍玥握住娘，抱住，忽視一院子的驚恐和更遠的驚，輕聲對說：“沒事……沒事。”

沒事的。

會沒事的。

……

京城已經戒嚴。

所有今日隨行之人，除皇後的子和趙昱的臣屬，都暫不許歸家，外臣且分男安置在兩不同的宮殿，聖人其他妃嬪子單獨被關在另一，亦不許回宮。東宮的臣屬家中亦各有人叩門，以謀逆之罪將家眷抓天牢看管。東宮更是已被軍層層看守。廢太子不知被帶去何，只有他的妃妾子都被鎖在殿中，無人逃。

皇帝還沒咽氣。趙昱和新任的雲皇後守在前，都走不開。

換過一裳，青雀帶人走遍三宮殿，安群臣、誥命和皇親，不許服侍之人有任何言行怠慢。親自給年老弱支撐不住的人挑選安靜的房間，讓太醫和醫給到驚嚇的人診治，又親手給老臣和年高德重的眷捧茶捧水，反複告訴他們安心：

“只要一切涉嫌謀反之人捉拿歸案，皇後和太子殿下就會放無辜的人回家了。”

最後才去安置妃嬪和皇室眷的殿。

“弟妹……六弟妹……太子妃娘娘！”

齊王妃幾度改口，趨步在青雀面前下拜：“娘娘明鑒！雖然……齊王他從前對太子殿下多有不敬，可那都是兄弟之間的口角——他觍為兄長，實則不善不悌蠢笨如豬！妾甘願看他領罰！可廢太子謀逆一事，確與齊王府無關——至，至妾不知！”

青雀知道，齊王寵妾衆多，郡王許有的兩側妃、八孺人名位早已滿額，府中還有幾名生育了子卻沒能得封的娘子。他才三十五歲，已有了十八個兒子，二十三個兒，子人數甚至遠超皇帝和太子。

齊王妃是他的元配妻子，至今卻只有一子一，也未聽得因生育有何痼疾。

如此推斷，夫妻兩人的分，自然并非十分深厚。

不過，他們終究是夫妻。不論在家中私下有什麽齟齬，對外，利益總是大一致的。

青雀便笑了笑，先聲喚：“二嫂，何必行如此大禮。”

屈，親手將人扶起，只說：“二嫂安心，只要齊王的確無辜，這件事，便不會牽連到他。”

只是“這件事”，并不包括“其他的事”。

但齊王妃也算稍稍安下心……只要那豬玀沒真瞞著造反就好！

齊王妃之後，魏王妃也來低頭下拜，只是為丈夫求的言辭，比齊王妃稍多了兩分真心。

青雀也一樣先安了。

這殿中皆是皇家子，對朝中向和聖人與廢太子、新太子之間的矛盾，也比尋常眷知曉得多。今日之事雖突然，細想起來，卻也遲早會有這一步。

已經過去了三四個時辰，平日與東宮無甚往來的眷先找回了冷靜。回想自家從未得罪過新太子的人家，甚至開始喜上眉梢。又是新太子妃親自來寬們，顯然此事不會牽連無辜之人，殿裏很快歸于寧靜。

不遠，被單獨關押的德妃的喊聲，便明晰了不，間或還有一兩聲文長公主的聲音。

“母妃……”魏王妃急得跺腳，“怎麽還——”

“這麽久了，德妃娘娘還不肯歇一歇，文長公主的神也真是好。”青雀向聲音的來源過去，語氣比安衆人時冷淡了許多。

“畢竟是長輩，怎麽忍心看們胡言語，熬壞。”當著衆人，命，“去找醫，喂些安神不傷的湯藥，讓們睡吧。”

齊王妃與魏王妃相視一眼，兩人忍住退後藏起來的沖，齊齊打了個寒。

……

從這最後一宮殿裏出來，晚霞已經籠罩了宮城。

“娘娘從清早忙到現在，沒有一刻空閑，也該歇歇了。”扶著青雀的馮典藥勸，又低聲音，“娘娘的月事今日還沒來？那若真是有了，更該注意保養。”

“我知道。”青雀笑，“我不累，你放心。我現在神尤其好，就是了。”

“那快回紫宸殿用飯。”馮典藥便說，“昭宮遠些，紫宸殿更近。”

太子妃規制的八人肩輿仍等在殿門外。擡輿的暫是楚王府的親兵。

青雀上輿，看到宮殿在眼中後退，一片又一片金紅的閃過大殿的檐角，調豔而冷。

這重複的瑰麗并不讓到膩煩，心中是澎湃的，幾乎要沖破籬障炸開的振和歡躍。

將是，這大明宮裏，這天下，地位最高的人了。

-

躺在龍床上的皇帝，雖然面若金紙、似已無知無覺，卻還有一氣息頑強地纏繞在鼻腔裏，沒有散盡。

除原工部尚書等數幾人已下天牢，其餘中書、六部重臣皆在。趙昱令太醫院盡力救治，還將藥方也傳遞衆人閱看。

他嘆息著說：“父皇與母後相伴二十餘載，總要讓他們見到最後一面。”

皇後拽住他進室，悄聲問：“若他真醒了，罵你是臣賊子怎麽辦？”

“他不可能醒。”趙昱輕笑，“五髒都破了。這樣重傷的人，我見過幾百個，沒有人死前還能醒。”

“再說——”他笑問，“阿娘真覺得藥方上寫的，和喂給他的一樣？”

“阿娘怎麽糊塗了。”他躲過母親一記輕錘，轉要走。

“你再等等！”皇後喚住他。

“怎麽了？”趙昱回頭。

“阿雀……”

皇後頓了頓，一笑：“今日勞累，從一早轉到現在，給你省了多事，幫了你多忙，沒有，今日不會這麽順。等回來，你快讓歇歇。要的大概都辦完了，其他的事，明日再忙也不遲。”

阿雀的孕還不確定有，就讓親口和阿昱說吧。

“是。”趙昱便笑，“阿娘放心，我都知道。”

他出至外殿，吩咐了幾樁事，看了看關押人員的名冊，青雀恰好走大殿。

有機靈的小侍忙報一聲：“太子妃娘娘回來了！”

“阿雀。”趙昱拿著名冊，迎過去，告訴，“其餘涉嫌謀逆的東宮臣屬家裏都正在抄，財産清點還要幾日，人員皆已下獄，只留著康國公府和永興侯府，看你的意思。”

“宋家和霍家。”青雀想了想，先問，“我記得，霍玥今日沒去隨駕，只有宋檀去了？”

“是。”趙昱皺眉，“宋檀被抓還喊冤枉，說不知道太子要謀逆，好一個‘風流君子’‘青年俊才’，事到臨頭，竟沒有一點骨氣。”

青雀覺這話……有一點點酸。

“他是如此。”便笑，“自詡才華橫溢，高潔不同于俗流，實則心孱弱遜于兒，只是個自高自大又自傲的無能之輩。”

“這兩家，該抄就抄吧，”道，“謀逆大罪，霍玥也逃不了一死就是了。”

“我只想要幾個人。”看趙昱。

“哪幾個？”

“從前，和我一起侍奉過霍玥的孫玉鶯、王紫薇和賈淩霄。”輕輕地，青雀念出這些昔日同伴、友的名字，嘆道，“賈淩霄在幾年前，霍玥安排，做了宋檀的妾，生下了一一兒。若願意，就舍了孩子出來，若舍不得孩子，那也隨，不必勉強。”

“好。”趙昱輕的肩，“依你。”

“還有兩個丫鬟——不知有沒有婚，今年應才十八歲，一個文竹，一個碧蘭，是……我到殿下邊之前，照顧過我的人。”

是上一世，邊關大敗之時，分明已經不在邊服侍，還是冒著被霍玥責罰的風險，給送來“主君臉很不好，一回來就問了大小姐”，這個至關重要的消息的人。

這份恩，上一世無可回報，今世，終于能夠了一樁心願。

“都依你。”趙昱低聲對說，“照顧過你的人，你想怎麽賞賜也不為過。”

“不必太誇張了。”青雀對他笑，“若都無辜，就賜們全家籍，送些財，讓們今生從此和家人一起，過安生的日子吧。”

-

一起用過晚飯，青雀決定先回王府看看孩子們，再回大明宮守著皇帝。

暮四合，天黯淡，只餘冰冽的冬風，仍然盤旋在京城的上空。

廢太子謀逆、陛下傷重、他們的殿下得封太子的消息，此時才隨著太子妃回府，曉諭王府衆人。

李錦瑤渾僵寒，跌倒在地。

“完了。”對自己說，“完了。”

江氏做次妃都能讓接連辱……真看做了皇後……真看做了皇後——

“快去！”抓住了棋聲的手和袖，指甲不經控制，在棋聲皮上劃出幾道尖銳的痕。

“快去，告訴鄭梁……”無力再思考更多，只能拿出自己最有力也是唯一的一步棋，“就說，讓他一定要把王妃引到殿下放畫的那間屋子裏！否則……否則我就讓他妹妹不得好死——我就讓殿下和王妃都知道，他這十年，到底收了我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