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盛鹽水剝筍，骨節分明的手指拔開外殼，出潔白纖長的筍，晏檸橙抱著貓咪負責“監工”，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林尋舟聊天。

得知他外婆祖上是江浙人，年時代有跟著母親上山挖筍的經歷，這片竹林是母親在他時親手種下的，今已參天蔽日矣。

不知道是否疼后代的角都一樣，晏檸橙想起為種的石榴樹。

斯人已逝，留下的東西還在滿足口腹之。

林醒了，便喚去幫忙畫畫。

晏檸橙畫人像速寫，能生巧，不過半個鐘頭的功夫，老人家臥在搖椅上聽戲翻書的神態模樣躍然紙上。

“桃桃手真巧。”捧著畫紙贊不絕口，“林尋舟這小子運氣真不錯。”

晏檸橙赧答，“我運氣也很好。”

明天是周一，很早就開始準備晚餐，閑不住，搬了盆豆角來剝，晏檸橙學著幫忙，掐頭去尾，順著豆角的撕下口糙的筋絡。

粵劇正放到《昭君出塞》，唱詞和音調都極悉，晏檸橙聽了大半段才不肯切地問，“路梨矜的版本嗎？”

“是啊。”林手上作不停，“新生代里，是我覺得唱功最好的，現在的年輕人很聽戲了，沒想到桃桃也懂？”

“講來慚愧……”雖然老爺子喜聽京劇，但真的懂劇，是認識了路梨矜以后。

路梨矜梨園世家，后來家道中落去學音樂，再重登臺唱戲，多托楚淮晏力捧，晏檸橙莫名其妙的喜歡這個孩子，幾年前以為原型背景畫關于戲曲的漫畫，聊得多了，自然懂了些。

晏檸橙解釋清楚緣由，“回頭路梨矜回國，我帶來看您。”

“好嘞。”林爽朗答，“小路喜歡吃什麼，桃桃回頭也幫提前打聽好啊。”

山間的午后百無聊賴，晏檸橙坐小馬扎，旁放著一桶冰塊等林尋舟給自己煮好焦糖茶。

白糖倒進滾燙的茶爐，白煙裊裊，焦味蔓延，加水和茶葉滾開，茶湯倒冰桶降溫，喝得時候直接連冰塊舀出來加進牛里，濃淡隨時調整。

蟬踞在樹干上聒噪的鳴，頭上明黃的小花迎風招展。

晏檸橙舉手機拍下眼前這幕田園風，近乎是同一時刻，林尋舟舉起手機拍。

他的鎖定屏幕換了晏檸橙雙馬尾的照片，劃開解鎖時正好能到圖片上飽滿的熊部。

兩個人都給手機了防窺，在彼此面前用手機時不作掩飾，現在林尋舟的主屏幕也有了新背景圖。

晚飯比午飯更為盛，菜量也更多，多余的提前撥出來給晏檸橙當作周一的午餐。

“親手”挖的筍燉了腌篤鮮，咸口即化，筍融了鮮無比，林還做了一小罐的泡椒酸筍，叮囑泡兩天用來佐粥最合適。

來時候大包小卷的帶禮，走時候也還是大包小卷，馨姨注意到晏檸橙多夾了幾筷子的蒜蓉空心菜，夜里照燈把剩下的芽都掐了給打包帶走。

晏檸橙陪今日份罐頭超標的雪球做運，林尋舟笑養貓有一套，半個下午就學會了撿球回來，和狗一樣黏人。

“略略略。”晏檸橙抱起雪球茸茸的臉頰，“貓貓就是黏人啊，怎麼了嘛。”

林尋舟無可奈何地后頸，“不怎麼，和貓貓道別，下周再見吧。”

“好哦。”晏檸橙認認真真地盯著雪球，“喵喵喵？”

——下次見。

摟著貓去跟林和馨姨依依不舍的道別，象征地從林尋舟手里拎了個裝著玉墜盒子的禮品袋。

車燈照亮環繞的山路，一只小松鼠突兀的躥出來，茫然的朝著源看過來。

林尋舟沒有按喇叭，停車安靜的等，他們才是外來客，驚擾了原住民，理應道歉。

小松鼠停頓了一小會兒才跑開。

“你喜歡小嗎？”晏檸橙好奇問。

“我喜歡你，算嗎？”林尋舟不假思索回。

晏檸橙對這個回答毫不意外，追問道，“除我之外的呢？”

林尋舟樂了，“雪球、以及朋友家們的貓貓狗狗，哦，還有顧大仙的白金龍魚，人生來就是雙標的，自帶屋及烏屬。”

“我也一樣。”晏檸橙小聲嘀咕。

“一樣喜歡白金龍魚？”林尋舟逗，“我記得顧意曾經哭訴，說他每次在天臺魚塘里放寵魚，都會被朋友看上，有位更過分的，別人撈走之前都代一聲，直接沉默開撈。”

晏檸橙噎住，事的確是有這麼個事，魚現在還在父母家水塘里戲水，可不承認！沒證據就是沒這回事！

“你怎麼就肯定，沉默撈魚的不能是應長樂呢？”反問。

林尋舟輕嗤，“因為我沒聽說曲楚什麼時候手斷了，還需要他家大小姐親手撈魚了？桃桃乖，下次我帶你去顧意家里撈。”

晏檸橙應聲答，“好。”

或者搞迷信的都有點兒神通廣大，垂眼刷朋友圈，5g沖浪顧意發了條：【誰沒事在家念叨爺呢？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了。】

你桃：【還可能是念叨你的魚。】

顧意：【……那還不如念叨我。】

晏檸橙沒再回，晚上看到朋友圈的提示，習慣點進去清干凈，就看到林尋舟回復顧意：【讓誰念叨你呢？魚都不準備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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