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外院就聽到了庭的聲音,老爺子竟然還沒睡,象棋落下時敲著白玉棋盤,清脆悅耳。
“中學時候就喜歡了,很多年了……”
晏檸橙喝了很多很多的酒,最后搖骰子輸掉,還抿了小半杯的深水炸彈,聽不真切。
老爺子手邊放著戲曲機,正是《甘灑熱寫春秋》的調子,高激昂。
“今日痛飲慶功酒,壯志未酬誓不休。”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喜歡上的,或許喜歡本來就不需要……”
“來日方長顯手,甘灑熱寫春秋。”
晏檸橙扶著廊柱堪堪站穩,坐到橫欄上蹬掉高跟鞋,赤腳晃著,清泠泠的月被簇了滿捧,對弈飲酒聊天的兩位似是都沒能注意到的進門。
林尋舟還在繼續說著,只是酒意翻涌上來,千回百轉的心思續接不上。
“我有那麼大幾年都在努力,想要給最好的,后來才想開,最字沒有盡頭,擁不到,本什麼都不是……”
楚河漢界兩端,兵卒將相對峙。
晏老爺子執子重重的落下,點著頭滿意道,“不錯,眼素來好。”
林尋舟縱觀棋盤,接腔不卑不回,“是多虧,我才是今天的我。”
代指聽來語焉不詳,晏檸橙敲著混沌的腦袋。
“啪嗒”,鞋子被掉砸地,林尋舟和晏老爺子齊齊循聲去。
下一秒林尋舟起走向晏檸橙。
醉意徹底侵蝕掉最后一理智,晏檸橙張開雙手,含混不清地喊,“要抱抱。”
孩子的酣態艷絕倫,雪泛,水藍的眸中有霧氣縈繞,沒有人能抗拒這樣驚心魄的眼神,林尋舟亦不過是凡夫俗子而已。
他知道自己不該在老爺子面前逾矩,卻終難忍。
晏檸橙心滿意足地撞進悉的懷抱里,昂著頭聲嘟噥起來,“你抱我好慢啊。”
“……”林尋舟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哄,“乖點兒,在這兒等我。”
跟醉鬼講道理的結局就是沒道理可講。
晏檸橙不松手,反而抱得更。
林尋舟沒有推開的能力,只能沉默地看向石椅上的晏老爺子。
老爺子揮手示意封盤,渡步走近,寵溺地了樹袋熊般抱著林尋舟的孫。
“那我就先帶桃桃回去了?”林尋舟謹慎地提出建議,準備帶回自己帝都的住所。
老爺子搖頭,“太晚了,就住這兒吧,客房空著呢。”
他邊說邊指了指西面的房間,“明天陪我把這盤棋下完,這孩子喝醉有你的。”
晏檸橙早在茶館坦白局介紹彼此習時講過醉酒后非人哉,林尋舟也驗過自家姑娘春酲時發消息的語出驚人。
但醉倒在自己面前還是頭一遭。
出人意料的大膽,黏人不自知且會很主的親上來咬耳朵,只可惜時機和地域都不對,林尋舟自詡非君子,卻不會在對方意識不清明的時候發生些什麼。
哪怕晏檸橙是他合法意義上的妻子。
廢了點兒力氣才哄好人乖乖坐下,林尋舟敲老爺子的房門,尋問自己能否借用廚房。
“用唄,但是想用什麼你得自己找了。”老爺子如是答。
林尋舟這輩子除開晏檸橙外沒再這樣照顧過什麼人,解酒湯的配方都是現場搜索出來的,他在冰箱里找到兩只圓滾滾的西紅柿,用筷子著上火烤好去皮,又在櫥柜里翻出只榨機打好,加了適量的食鹽攪勻,做簡易的西紅柿解酒。
“喝掉。”林尋舟端著杯子遞給晏檸橙,溫潤命令。
晏檸橙腳踩著橫欄,抱膝地姿勢把自己蜷上去,小般圓溜溜地轉著眼睛,看看紅的果,又迷蒙的看看林尋舟,超大聲嘟噥,“你讓我喝,我就喝,豈不是很沒有脾氣?”
防范意識還強,倔強。
林尋舟臉頰哄,“看清楚我是誰。”
晏檸橙哼哼唧唧不肯看,專注于摳甲上的碎鉆,“你讓我看、我就看、豈不是很聽話?”
……平常你就是很聽話乖順的,這是什麼酒后反骨綜合癥。
林尋舟彎腰繼續哄,“那桃桃就別喝。”
晏檸橙扭過頭,就著他的手湊到杯邊抿了一小口,砸砸,似乎是在辨別好不好喝。
酒后的味蕾和知都遲鈍許多,又嘗了嘗,才吐槽講,“好怪。”
西紅柿是酸甜口的,加了一小撮的鹽,就變了酸甜咸,喝習慣甜口果的晏檸橙皺著眉推開,又被林尋舟拿近,“那我們玩個游戲吧,猜拳,誰輸了誰喝好嗎?”
晏檸橙瞇眼盯著他看了半分鐘,才悠悠的點頭,出手來。
“猜澄鋹?(粵語,石頭剪刀布的意思)”林尋舟試探著問。
晏檸橙搖頭晃腦,“石頭剪刀布!”
酒醉前的,社恐懼癥、沉默寡言、乖巧聽話。
酒醉后的,全世界我最大了、就要講話、我是王殿下。
林尋舟喜歡晏檸橙的所有樣子,樂于看到的另一面,長夜漫漫,還有未來幾十年可以陪鬧騰呢。
剪刀對石頭,輸家是晏檸橙,卻沒有馬上喝,而是開始給規則加碼,眨著眼睛商量,“我們局兩勝對吧?”
“你喊聲老公,哥哥就什麼都答應你。”林尋舟順著的無賴行徑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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