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私立醫院,走廊清凈,人來人往醫生護士比患者多很多,也還算知道分寸。
閻釗看一眼關閉的婦檢室的門,臉越發深沉,宛若靜默的群峰。
魏梟再次打電話來。
他邊換了與上次不同的,路人見到極有可能認出此人來,這是最新全球選冠軍。
在魏梟看來,葉早固然,但他釗哥實在是為了一朵紅花,放棄了一整個花圃。
以他們今時今日的權勢與地位,想要什麼人兒沒有?天天換也無所謂。
“釗哥,都照你說的,安排好了。怎麼樣你啥時候回來看看啊?我準備好酒好菜,想你了,真的。”
兄弟如手足,人如服,這句話對他們這些道上混的,整天跟槍火人命打道的人來說,比對一般人更加切。可能這句話本來就是從他們這種職業的人里發明的吧。
所以魏梟這話是真,他懷念跟閻釗在一起的日子,那也是他最年輕氣盛自認為最好最回不去的年華,是一種與現在不同的瀟灑。
當年地下打拳的苦孩子有那麼多,如今七七八八差不多都死絕了,沒死那就是混出來了。
屬他跟閻釗脾氣相投玩得最好,緬邊提起梟爺“翡翠梟”,誰不知道他脾氣火又兇手又黑?
閻釗得在他這個基礎上再加一倍,較真起來,他還算閻釗徒弟呢,當年閻釗沒罩著他。
就說食人虎那次吧,其實鮮有人知那是閻釗替他來頂缸,真正得罪了人被對手大佬搞的是他,而閻釗幫他擺平了一切,這就夠他恩一輩子。
“魏梟,如果我說,我突然不想干了呢?”男人抬袖盯著腕間的發繩。花朵圓圓的,葉子綠,雖然是塑料的但生機又可,只是被他佩戴兩天上面花的味道散盡,只有他上沉厚的沉香了。
魏梟“噌”一下又是從椅子上猛地坐起來。不是…他這把椅子跟他釗哥八字犯沖怎麼的,回回他都坐不好。
“為什麼?釗哥不信我的實力?滴水不,包的呀!”魏梟以為閻釗是在懷疑,他還跟當年一樣不靠譜。
但即便他真的不靠譜,閻釗代的事他能不好好辦嗎?放一萬個心!
“與你無關。”閻釗嘆口氣,想起葉早憂心忡忡的眼底。
他既有很深的不理解,卻也有著沉甸甸的重量,橫貫左口的暖流。
“算了。”
魏梟翻來覆去想不通,仍舊覺得只有可能是閻釗不信任自己,不然這麼大的仇憑什麼不報?
他釗哥突然間皈依佛門,放下屠刀立地佛了?放屁!
“你那后媽還有那個病秧子二哥他們都騎到你脖子上拉屎了!特麼的你就這樣忍了?”
閻釗嗤笑:“文盲!老子報警,報警懂嗎?拿起法律的武,維護公民正當權利。”
魏梟:“……”
他按住聽筒,使喚人兒,讓他去把不遠臺子上關公像旁邊那枚泰國大法師加持過的降魔杵給自己拿過來。
“不管你什麼人,我警告你,現在立馬從我釗哥上下去!呔!”
“你特麼的。”給閻釗氣笑了。
“魏梟你也真是個人才。”
魏梟長吁短嘆:“我就是不理解,這是為什麼呀?別告訴我你變了,你變這樣我會很瞧不起你!”
閻釗下意識想煙,想起自己已經徹徹底底戒了。
好吧。
也許他確實變了很多。
“老子需要你瞧得起嗎?”
閻釗冷哼一聲。
“本來我也不想,但你嫂子說,我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
魏梟一聽立馬就腦補出已婚人拉著男人婆婆媽媽的樣子。
不免怪氣起來。
“是是是,您現在啥份呀,得注重自己的形象,不能打打殺殺跟小混混一樣,在現代社會咱就得文明,真特麼臭講究!您老也是忘如本。”
閻釗卻回想著葉早捧著他的臉語重心長教育他的樣子。
“你嫂子說,我不是以前沒人記掛沒人在乎就連傷也沒人管的野孩子了,我有家,家里有,憐我我心疼我,給我煲湯陪我看電影,有我陪著,不寂寞。”
閻釗輕笑一聲:“懂嗎?你哥我現在有家!有家是什麼覺你能會?野孩子!”
魏梟:“……”
“有人憐你,有人你,有人心疼你的滋味兒,你嘗過嗎?土鱉!”
魏梟:“……”
“我其實不覺得你嫂子全對,但我這種人又懂什麼呢?會殺人有什麼了不起,會人才了不起,你嫂子我,而且能讓我覺到被,不僅如此,還說我讓覺得很幸福,所以就算我不認同,我也寧愿乖乖聽的話,老子就是覺得讓管著倍兒幸福,懂?有人因為你覺幸福?”
“我可以讓人福。”
“滾你ma的!”
閻釗覺得自己跟這種發的種豬沒法流,把自己素質都給拉低了。
把電話掛了!
魏梟砸吧砸吧,若有所思地問自己懷里的人:“你我嗎?”
“當然了,梟爺。”
人不假思索,顯然沒有過腦子,更不可能過心。
“那你會心疼我,可憐我嗎?”
人一驚,竟然花容失,結結跪了下去:“梟爺我……我做錯什麼了嗎?”
魏梟一陣心煩。
“誰說你了!我問你心不心疼我,可不可憐我。”
人苦笑:“可憐誰?您?誰敢的呀,梟爺,您真會開玩笑。”
“嘖!”那怎麼葉早敢?怎麼他釗哥的人就敢?“你去煲湯,我也嘗嘗味兒。”
他怎麼不懂了,憑什麼他不懂,他叱咤緬邊的翡翠梟什麼不知道,釗哥凈會瞧不起人!
“梟爺,我……我不會做飯。”
魏梟也不知怎麼,往后椅子上那麼一癱,盯著人纖腰長滿的上圍卻驀然間索然無味。
“出去!”
房里只剩他一個人,魏梟盯著閻釗的手機號,琢磨半晌,訂了張飛往京城的機票。
順便讓手下去把那塊極好的翡翠原石拿出來,打磨一對漂亮的鐲子出來。
翻出閻釗朋友圈為數不多的幾張照片,有張和葉早手牽手的。
他說:“按50號最小的圈口做。”
“不是說好這塊翠留著等釗爺回家讓他自己選個得意的花樣做張無事牌嗎?”手下不解。
“你釗爺讓人給洗腦了,他不回來了!這鐲子帶去討好他老婆的,我倒也領教領教。”
“領教什麼?”
“會人的人,長什麼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