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昨晚就想問了。

老太君能說出“為什麼你活著”的話，即便瘋癲，也有幾分是心里話。

方管事驚于的敏銳，糾結一陣，還是說了。

“實不相瞞，不僅老太君不喜侯爺，以往大將軍和夫人在時，也常常忽略他。”

“什麼？”

這屬實出乎的意料了。

大將軍公正嚴明，就算不喜歡，也不至于忽略吧？

更何況，晏錚還是晏家最出的孩子。

方管事苦笑一聲：“這事兒怎麼說呢，護國寺的了空大師您知道吧？”

“知道。”

這位了空大師是前朝玄方和尚的徒弟，最懂相面之。

聽說當初承恩侯帶著妹妹上香，他遠遠看了一眼就斷定貴不可言。

果然，六藝大比時皇帝對一見傾心，不到半年就將扶貴妃，連正宮皇后都不如得寵。

方管事臉上神愈發黯淡：“您知道就好，就是這位大師，在侯爺周歲之時批命，斷他孤星命、六親緣薄，一生刑克父母兄弟……”

“什麼？”楚若低呼，“所以老太君才稱他為災星？”

方管事默認。

楚若震驚地捂住，之前許多疑都迎刃而解。

怪不得老太君會拿剪子他……

怪不得會問出“為什麼只有你活著”這種誅心之話……

但，不可笑嗎？

“方管事，老人信命倒也罷了，可大將軍……公爹為人正直，母親也是巾幗英雄，難不也因為這一句批言，就對親生兒子心有芥？”

方管事沉默。

其實之前，他也不信這些，也覺得將軍和夫人對他太過漠視。

可今天，七棺槨抬了回來，就停在靈堂里。

他又有什麼資格說一個不字？

楚若瞬間明白了這個老管事的立場。

連從小看著他長大、深厚的老人都是如此，換了旁人，還不把他釘死在災星的罪柱上？

一時只覺荒謬得可笑。

夢境中那個殺神殺佛、屠戮整個皇城的魔頭似乎也有了一個可以解釋的理由。

“此事有多人知道？”

冷聲質問，方管事被那泛寒的眸盯著，下意識說了實話：“除了主子，也就老奴一個人知道了。”

楚若這才放下心，思索又道：“此事出你口、我耳，絕不能再有第三個人知道！”

方管事愣愣點頭，等走遠，才反應過來。

這夫人上的氣勢好凌厲，竟和侯爺有些像……

回到新房。

楚若把玉來，讓去買藥。

“回春堂的金創藥、濟善堂的大活絡丸，還有玉散……全都買些回來。”

久病醫，知道這些對于止生極為有效。

晏錚被老太君得那道傷只怕沒好完，偏昨日還那般折騰……

玉記下藥名歪頭問：“姑娘，奴婢記得您之前不吃這些藥的，又買來備著？”

因為千年野山參，讓這小妮子對自家姑娘有種盲目自信。

楚若卻愣住。

是啊，這是做什麼。

是來殺他的，如今怎麼還幫起他了？

“姑娘、姑娘？”

玉手在眼前晃晃，楚若捂額，良久嘆口氣：“玉，假如有一個人會對你、不，對你的家人不利，但眼下又未做真正傷害你們的事，你會怎麼做。”

“當然是弄死他啊！”

玉回答得理所當然，楚若不語。

昨夜本是存著這樣的心思，但見到瘋癲的晏老太君，便知殺了晏錚，將軍府就倒了。

這個守了大夏十幾年邊塞的將門，會一夜傾塌再無起復。

所以想的是等，先等晏家轉危為安……

“你先去買回來吧，銀子還夠嗎？”

玉俏皮一笑：“姑娘放心，您的陪嫁、還有宮里賞的，還有幾千兩呢！”

點點頭，想著待會兒也去找李氏一趟。

昨晚李氏說要把壽安堂的擺設都換木制，以晏家如今形，也不知有沒有這個銀子……

哪知還沒，李氏邊的丫鬟氣吁吁跑進來。

“三夫人，您、您快去花廳看看吧，我們夫人被堵住了！”

楚若立馬跟著過去。

花廳外，遠遠就聽見一陣吵嚷。

“二夫人，我們敬重你們將軍府，但你們也得給我們口飯吃吧？”

“是啊，我們小本買賣，可經不起這樣賒賬，您要不先把欠款結一下？”

“先結我的裳料子，不多，就二百兩銀子！”

“還有我家，你們這半年買的幾十頭豬，我就當打個折扣，八十兩！”

李氏被圍在中間，周圍全是要債的賬本

從前管家，一向都是年底結清。

沒想到這次出事后，這些菜販子、掌柜們都跑來要賬。

“請大家放心、放心！晏家絕不會賒賬，一定會把銀子給大家的！”

這麼說哪里起半分作用，立時就有人問：“二夫人，敢問你們賬上還有多銀子？”

李氏被吵得頭昏腦脹，下意識說了句：“還有五百兩……”

花廳登時炸了。

“五百兩？你們欠我們的米糧油錢就不止了！”

“對啊，你們拿什麼結？”

好好一個將軍府鬧得跟個菜市場一般。

楚若眉頭一擰，高聲道：“都閉！”

花廳里的目唰唰唰全向。

楚若鎮定自若地走進去，李氏看見一愣：“三弟妹，你怎麼過來了？”

這一看就是李氏的丫鬟怕吃虧，自作主張請過來。

楚若也沒計較，只走上前，溫聲道：“我是為給祖母換擺設來的，昨兒不是說要全換木制的嗎？我便找人問了問，說是紫檀木不錯，黃花梨木也不錯，一時拿不定主意，所以來請教下二嫂。”

李氏一時呆住。

是有這麼個事不錯，但想得是購置一般木制家即可。

什麼黃花梨木，金楠木，們買得起嗎？

來要賬的也有木材鋪的掌柜。

聽到這話眼睛都亮了：“這位是剛過門的三夫人吧？您是說想給老夫人換一套紫檀木擺設？”

楚若挑了下眉頭：“誰要換一套？我要換整個屋子。”

“什麼？”

木材鋪掌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不管是紫檀木還是黃花梨木，都是時下最貴的木材。

一套紫檀木陳設起碼上千兩，要是換一整屋，那豈不是要上萬兩？！

李氏嚇得一激靈，趕忙拉。

楚若安拍拍的手，道：“怎麼，你們木材鋪供不了？那便找個供得上的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