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字用得不準，應該說，是早就看上了。”晏錚見邊沾著點油漬，極自然地拿帕替拭去。

楚若滿腦子都是清平郡主，只催促道：“快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要知道這清平郡主可不同于旁人，雖名義上是皇帝表妹，可兩人自小一起長大，逾兄妹，當初給送嫁的時候，那可是十里紅妝、大宴辦了三日三夜，比公主的規格都高。

只是誰也沒想到那郡馬是個短命鬼，短短幾天就撒手人寰，當時皇帝本想直接廢了這門親事，是清平郡主自己說嫁誰不是嫁，死個男人嘛再養一群便是，所以皇帝才作罷。

若真被瞧上，那曹危矣！

“這就得從他剛接手大理寺說起了，當時清平郡主養了一堆面首，其中有個最寵的突然暴斃，大理寺介，也就是你這位姑父去查的案。”

“也怪他太能耐，一個時辰就揪出真兇，是郡主府另一個面首嫉妒投毒所致。如此一來就了清平郡主的眼，當天下午，這位郡主就宮求那人指婚，說要招他為郡馬。”

楚若口道：“皇帝沒同意？”

“當然沒有，阿，你是關心則。”晏錚自然而然地說道。

楚若聽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可此刻也顧不上那些，略作思索道：“不錯，若是尚了公主或者郡主，都不可能再留朝任職，所以一般都是閑散的宗室子弟，或者商賈之家為謀榮華送出兒子。”

晏錚微微點頭：“曹能從一個七品蘭臺寺大夫做到大理寺，其人能力可見一斑，那人又怎麼舍得放他去當郡馬，故而以曹家二子已尚公主為由，回絕了清平，還說只要不是朝中要臣，其余任選。”

楚若松了口氣，旋又蹙眉：“那清平郡主肯罷休？”

“不肯，所以回去第二天就去了曹家，要求曹辭致仕，做的郡馬。”

楚若角微：“我猜曹大人肯定沒有答應……”

晏錚目中流兩分贊許：“何止沒答應，聽聞他那老母親直接將人轟出來，說皇家嚯嚯一個兒子也就罷了，居然連老大也不放過，還說指曹將來生個兒子繼承家業，郡主養那麼多面首在邊，只怕早虧空了子，難續香火……”

楚若“撲哧”一聲笑出來。

這倒是曹老夫人說得出來的話，就那彪悍勁兒，別說對郡主，只怕是公主也一樣。

“清平郡主何曾過此等屈辱，當下撂話，曹一日不娶，就等他一日，十年不娶，就等他十年，就是百年之后，他的尸骨也得埋在邊。”

楚若聽得一陣厭煩。

皇室總喜歡以權迫人，這清平郡主未必有多喜歡曹，無非是求而不得，又舍不下面子，就非要鬧到雙方都難堪的地步。

“此事我卻沒聽過，是不是顧及皇室面，又給下來了？”

晏錚微笑：“阿聰慧。”

阿？

楚若瞬間起了一層皮疙瘩，但見對方神自若，還一臉關切地著自己……

罷了，阿就阿吧，反正就是一個稱呼。

頗不自在地移開眼：“那這些年，清平郡主怕是也不安分吧？”

“不錯，這些年但凡與曹議親的，無一例外都會退卻，唯有那麼兩三家堅持的，不過你那姑父一心撲在朝政上，也婉拒了人家姑娘。”

楚若愣了下，邊漾開一抹笑：“這麼說我倒要謝謝了，若不是清平郡主在那邊搞風弄雨，這麼好的一樁親事，怕是也不到我姑母。”

晏錚失笑：“你倒想得開，怎不想想得知你姑母這門親，會不會一氣之下過激行事？”

楚若嘆口氣：“若真如此，還不是只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不過。”狐疑的目落到他臉上，“侯爺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這些也算是宮廷辛了，連父親都沒聽過。

晏錚偏頭咳嗽一聲：“我有我的渠道，只是眼下……”

“放心，我只隨口一問，侯爺不用解釋。”楚若怕他誤會自己想刺探什麼，轉移話題，“這古董鍋侯爺還吃嗎？”

晏錚看了眼清湯寡水的鍋底，搖頭。

他其實喜歡吃得辛辣一些。

楚若扭頭道：“店家，請拿個攢盒過來，再將我們鍋中沒食完的打撈進去。”

“你要帶外食？”晏錚一聽立刻道，“不必拿了，重新做一份給楚國公府送過去！”

店家不得多賣一份，高聲應好，楚若連忙擺手：“不必不必，一個攢盒就！”又趕跟晏錚低聲解釋，“不是外食，是先前收留的一條狗兒，福寶……”

晏錚難得噎了下。

停店家，才回頭問：“你……很喜歡它？”

“還行吧，乖巧溫順，通人的。”

說話間東西已經收拾好了，楚若屈了屈膝：“清平郡主的事，今日多謝侯爺，顧相那邊也請放心，一有消息會立刻派人通知你的。”

語畢帶著玉離開，晏錚的臉頃刻沉了下來。

孟揚過來看見嚇一跳：“公子，出什麼事了嗎？”

不應該啊，和楚大姑娘一道用飯，公子應該很歡喜才是。

今早換了好幾裳才出的門……

晏錚著離開的方向目沉沉：“都這麼久了，為何還這麼客氣？”

客氣？

有嗎？

孟揚愣愣：“或許楚大姑娘對誰都這麼客氣……不不，屬下的意思是楚大姑娘知書達理，善解人意，所以……”

話沒說完，一聲輕笑傳來。

“所以你在心中也沒什麼兩樣。”

晏錚眉梢一揚倏地抬手。

袖中短劍飛出，鏘得一聲堪堪架住柄金折扇。

對方冷哼一聲，收扇回，但見白發飄飄，紅旋落，不是公子瑯還能是誰？

孟揚立刻沖上去擋在晏錚前面：“公子瑯，你這是什麼意思？！”

百曉閣主并不理會，徑自走到一張方桌旁坐下，倒了一杯茶水。

孟揚這才發現吉祥酒樓的客人早已走，就連先前還在的掌柜，此時也全無蹤影。

公子瑯飲下茶水，緩緩開口：“當日你求我出手救，我答應你，條件是從此之后你不得再見——”

話聲倏止，殺機畢現。

“晏三，你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