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山眼睛瞪得像銅鈴。

哪有兒家迫不及待要把自己嫁出去的？

這不是讓男方家看輕自己嗎？

結果一扭頭，晏錚角止不住地上揚，那欣悅之意從眉梢一路漾到眼底，哪里還是素日那個清寒冷肅、眼一斜就人牙關打的首輔大人？

楚淮山：“……”

他高看他了！

“阿放心，七日，我定來迎你！”

七日……尋常三書六禮下定，最快也要一個月。

可他說七日，楚若相信就是七日。

而且該走的流程一個都不會……

“好，我等你。”

子彎眉，笑意平和。

晏錚心頭大定，對著楚淮山略施一禮轉離開。

由始至終都不上話的老父親：“……”

他算是明白，為什麼榮太傅嫁那麼要死要活了。

有時候真恨不得宰了這奪走閨的臭小子……

“爹爹。”

兒的聲音傳來，他才收起傷道，“怎麼了？”

楚若抿：“兒想請教您一件事……”

“你說。”

楚若垂目，猶豫著沒說話。

楚淮山似想到什麼般笑了起來：“是不是還在擔心為父記恨晏三呢？放心，之前不準你們來往是怕他連累你，但如今看來，他對你真意切，又有護你周全的本事，那自然另當別論了。”

楚若搖了搖頭。

若說之前還因著噩夢，覺得是晏錚死了父親心有芥。

那麼如今他以命相救，心口挨的那一刀已償了這段因果。

想問的是……

“爹爹，兒的世，當真沒有問題嗎？”

話一落，楚淮山臉驟變：“你怎麼會問這個？”

楚若沒回。

夢里，晏錚死父親的那一句是“你的嫡”。

那說得自然是。

可渾上下，除了世，哪有什麼值得父親以命相護？

而且了空大師也曾說過，的母親，是命！

“你想多了，你的世沒什麼問題。”楚淮山沉聲說道，在要開口前，暴打斷，“兒，我不管你從何聽來的風言風語，但你就是我楚淮山的嫡，你母親是富可敵國的江家長，此事毋庸置疑，你也不必再問了！”

他說完匆匆轉，楚若喚道：“父親！”

楚淮山形一僵，正要再找些什麼話來打消的疑念，卻聽低緩的聲音徐徐耳：“無論如何，若今生，都是您的兒！”

楚淮山眼眶一，幾乎有些狼狽地逃開。

他回到書房，扭開機括。

靠墻的書架緩慢挪開，出墻面上掛著的一幅畫。

畫上是一個清雋不凡的男子，手持霜雪劍，立在梅樹下，哪怕只有一人，亦有千軍萬馬不擋之勢。

若是楚若在，定會驚呼這畫中人的容貌幾乎與公子瑯一模一樣！

尤其那雙桃花目，仿佛只看一眼就能讓人深陷其中……

楚淮山著那畫良久，低聲道：“王爺……已經起疑……只怕是瞞不了多久……”

菩提院里，楚若卻沒有深究下去。

無他，已經沒有多時間了。

與其窮究底，倒不如做些恣意暢快的事，比如睡覺。

于是倒頭睡到了翌日晌午，還是小江氏忍不住，進來醒了。

“姨母有什麼事嗎？”

楚若打著哈欠問道，小江氏翻了個白眼，“大姑娘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要出嫁的人了，月桃，趕四季坊的繡娘進來，給大姑娘量尺寸！”

月桃馬上帶了兩個繡娘進來。

楚若一樂，上次出嫁太倉促，喜服都是禮部提供的。

這次倒是有了時間，可以自己慢慢準備……

不過那繡娘還沒量多久，門房就進來通報，說是晏家的方管事來了，還帶來一大堆東西。

小江氏聽到東西就頭如斗大，馬不停蹄趕到前廳。

只看見各布匹堆山堆海，尤其以紅布料居多！

眼皮猛跳：“方管事，你們這是做什麼？難不連嫁也準備一并包了去？”

自打提了親，晏家時不時就送東西來，幾乎要把出嫁用的送齊乎了！

這嫁怎麼說也該方自己家準備了吧？

方管事連忙道：“國公夫人誤會了，這是準備給……給縣主作往后穿戴用的，與婚嫁無涉！”

小江氏臉這才好了些，方管事又招來兩個婦人：“這二位是宮里尚監的，最是擅長制，大人特地從禮部那邊借過來，想先為縣主準備十幾套婚后常服……夫人您也知道，我們大人如今居首輔，這夫人裳的、制式都有講究，不可隨意。”

小江氏角一，這還沒婚呢，連婚后都考慮到了？

但尚監向來只為后宮制，手藝是沒得說的，因此只能應下來：“月桃，去請大姑娘來吧。”

楚若到了以后，楚若音和楚若蘭聽到消息也跟過來。

們見到布料最忍不住，一會兒說這個該做襦，一會兒又說那個該做褙子……

小江氏頭疼地想把兩個兒攆走，不料方管事笑著湊上來道：“二位姑娘放心，我們大人說了，這些布料先著縣主的，過兩天新一批料子到了，立馬就給二位姑娘送過來，也請二位一并制！”

“真的？這可是今年最好的蜀緞錦，我和二姐姐也能有嗎？”楚若蘭一聽眼睛都亮起來了，方管事連連點頭，“都有、都有，還有這蘇杭最新供上來的烏金緞，一共也才十幾匹，我家大人特地囑咐了，要給國公夫人也留上一匹呢！”

烏金緞？！

那可是專供后宮皇妃們的布料，別說一匹了，去年薛貴妃留了一小截給薛老夫人制披帛，那老太太戴著招搖過市，恨不得全京城都知道！

小江氏僵著的臉也和緩下來，正要說首輔有心了，就聽楚若蘭張口道：“天哪，烏金緞？那穿戴出去全京城都要羨慕死了！娘，咱們姐夫太好了！”

小江氏和楚若音都是一噎，楚若輕笑出聲。

這還沒過門呢，姐夫就喊上了。

該說這位三妹妹太好哄，還是說晏錚的手段太高明？

借著給做常服的機會，一并將方家眷們都討好了，當真是……

心積慮！

這時候，周嬤嬤出現在門外，鎖著眉頭。

楚若瞧見道：“那你們先看著，我出去一下……”

說完走出門，周嬤嬤立刻迎上來小聲道：“姑娘，剛門房來報，說榮二姑娘來了，想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