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昭咬牙，腦袋昂得老高：“是！出一聲我都不姓晏！”

楚若捂臉，對晏家兄弟的相方式絕了。

只見晏錚緩緩點頭：“好，文景放花炮去了，你去將他帶回來吧。”

楚若一呆，剛想夸晏錚終于知道放水了，不料對面兩人臉齊變，尤其晏昭臉都綠了，滿眼不敢置信：“你、你居然敢讓他去放花炮？！！”

李氏也一哆嗦：“壞了壞了，我就說剛剛文景怎麼找我拿庫房鑰匙，這、這，哎！”

楚若一頭霧水，這時砰得聲，外面傳出驚天地的響聲。

跟著便是刺穿天際的怒吼：“哪個王八羔子炸了老子糞坑，滾出來！！！”

楚若：“……”

略為艱難地看向李氏，后者絕點頭。

再看晏昭，片刻前還雄赳赳氣昂昂的，此時也斗敗公似的垂下頭：“我……能不能換個……”

晏錚打斷：“大丈夫言而有信。”

晏昭閉眼，出面戴在臉上：“二嫂嫂，要是明日沒回來，記得——”

李氏練接道：“府撈人，我知道。”

接著眾人進了里院，炭火已經升起來了，孟揚和影子正在烤地瓜。

只是影子這水準實在不怎麼樣，穿在劍上的地瓜五六個，全都烤糊了。

“去去去，還是繡你的花去，別來糟蹋我糧食！”

孟揚直接把人攆走，影子一氣之下劍鋒掃過，那炭火余灰飛起來，撲了孟揚滿面。

平日里的白臉頓時了黑鍋。

“哈哈哈哈！”

一旁給下人發賞銀的方管事、還有排隊領賞錢的下人們都不給面子大笑起來，楚若和李氏也撲哧笑出聲。

方管事發現他們連忙行禮：“首輔、夫人，二夫人！”

剛還在大笑的下人驟然噤聲，都有些畏懼地看向晏錚。

楚若眉心微蹙，接著就見晏錚淡淡揮手：“你們自便，我先回屋。”

他走后，僵凝氣氛瞬間融化，歡聲笑語又再度響了起來。

李氏道：“三弟妹，你莫往心里去，三弟喜凈，從前便不怎麼參加這些場合。”

楚若含糊應了聲，卻扭頭尋個借口，也跟進屋。

聽到靜，晏錚頗為意外地回頭：“怎不多待會兒？”

子卻上前，從背后抱住他的腰：“你怎麼不陪我多待會兒？”

晏錚聞言笑了笑：“我在他們放不開。”

“那你往年新歲都這麼一個人待著？”

“也不只是一個人，往年他會……”提及長兄，晏錚眉間閃過一抹極深的痛苦。

這是他這幾日極力避免不去想起的人，可躲不掉，這晏府都是他們的影子。

練武場、慣用武、門前一起爬過的松柏樹……

鈍刀子割般一點一點碾出痛覺，他只能抵死握拳，避免洶涌而來的緒失控。

忽然間，小手牽住他的手。

“走，我們去個地方！”

子拉著他一路出府，沒車夫，自己執起馬鞭。

二人趁著夜離京，那城門守衛見到首輔令牌，也沒多問就放了行。

京郊外，護國寺。

凄冷月籠罩了整片后山，晏錚看見那一座座新墳，聲音低啞：“來這兒做什麼？”

楚若卻沒有說話，只牽著他的手來到晏荀墓前。

“我嫁給你這麼久，你還沒帶我見過兄嫂呢。”

不知哪個字心弦，男人倏然跪倒，額頭死死抵上墓碑。

——晏荀之墓，弟，晏錚謹立。

楚若凝目瞧去，這麼多塊墓碑上，只有這塊碑上的字刻得端方凌厲，上面還殘留暗紅。

是晏錚的。

是他當初，一刀一劃刻上去，滿手傷得流。

“大哥、大嫂，弟媳楚氏若，今有幸嫁三郎為妻，此后夫妻一，榮辱與共，您二位在天有靈，也可以放心了。”

楚若跪下去，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

晏錚啞聲道：“阿，你過來，讓他們看清一些！”

楚若膝行上前，下一刻手腕吃痛，卻是男人扣住的手腕，一字一句道：“我已如你所贈之劍，尋得劍鞘，往后風雨同擔，你且安心去。待他日迎回你的尸骨，再讓你與大嫂同衾。”

言畢取劍，重重在他的墓碑前。

空中似有清風拂過，繞他三周，遠遠拂去。

晏錚多日來的重負頃刻釋去，轉靠坐在晏荀墓碑前。

楚若掩低呼，可接也被他拉著坐下。

“別怕，晏荀最不講規矩，哪怕死了，他也是天老大他老二那種狂妄鬼。”

這是他第一次主和說起過去，沒有其他任何目的。

楚若心頭松了松：“那晏大哥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個……混蛋。”晏錚揚，聲音卻晦，“而且是個自以為是的混蛋，喜歡逞英雄，總覺得別人就該一輩子躲在他的庇護下，為此我們打過不架。”

“你們打過架？”

“男人沒有不打架的，每次都是我揍他，但我也知道，是他讓著我。”晏錚道，“可就這麼狂妄自大的一個人，見著大嫂那天，拘謹地說不出話來，我當時笑他沒骨氣，可他說沒骨氣才能娶到媳婦。”

楚若恍然：“所以，你的厚都是跟著晏大哥學來的？”

“是他帶壞我，但還好帶壞，我才能娶到你。”晏錚側過臉看，目溫繾綣。

楚若有些不住，岔了話題：“那文景呢？他放炮仗又是怎麼回事？”

晏錚勾勾：“也是晏荀教的，上樹掏鳥蛋，下水魚蝦，就沒他不會的。只是文景青出于藍，大前年吧，將罵我的二房三房那幾兄弟炸了頭發燒了眉……前年，又把炮仗扔進隔壁左侍郎的浴池，炸得他和他帶進府的外室赤條條出來，鬧得一宿都沒安生。所以去歲起，府上就止他放花炮了。”

楚若失笑出聲：“還真看不出來，文景這麼能闖禍呢。”

“大哥死后，他忽然就懂事了，不吵不鬧，直到你過來才又有了些孩子氣……”說完，男人俯，凝著的眼，“阿，謝謝你。”

漆如黑墨的眼底，只映出的模樣。

楚若心頭猛地跳兩拍，忽然聽見一道戲謔的聲音：“新歲夜祭、郎妾意，首輔和長樂縣主還真是好調啊，就不知是否還記得鄙人？”

二人回頭，只見宋賈站在不遠，后還跟著一票黑人。

楚若扶著晏錚的手站起來，面詫異：“你們都不過年節的？”

宋賈一噎，接著躬：“鄙人奉命，想請縣主隨我們走一趟，您看是您自己跟我們走呢，還是我們手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