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到二月初二。

這日天沉沉的，眼瞅著要下雨，喜娘扶著新娘子出來，滿臉堆笑：“哎呀天降甘霖，大喜之兆，恭喜新郎倌，這新夫人嫁過去日后必是財源廣進、福祿穰穰啊！”

江懷安笑得合不攏，手一揮，一片金葉子就賞了去。

周圍人全都圍上去說吉祥話，每說一句，那金花生金葉子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砸。

這一幕看得小江氏直拿帕子沾眼角。

“娘，您哭什麼？您不是滿意二姐姐這門親事的嗎？”楚若蘭嗑著南瓜子還有些郁悶，小江氏嗔眼，“娘這是喜極而泣！新姑爺舍得給你二姐姐花金花銀，那日后就不會虧待你二姐姐，倒是你，拒了嚴家，又罵跑韓家，你要是有你二姐姐一半聽話懂事，娘都不會這麼著急！”

楚若蘭沒想到這火還能燒到自己頭上，瓜子也不磕了直起板：“娘！那嚴家公子職是不錯，可他都快三十了，兒嫁過去喊他叔叔嗎？至于韓家他們還有臉？當初要退親的是他們，如今看著馮家、喬大力被置、二姐姐還了秦王義妹，又眼上來是吧？我呸！”

小江氏眼睛一掄要罵，楚若忙道：“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姨母就說三妹妹兩句吧。”

“不是我要說，實在是你看看這丫頭，被慣什麼樣了！”

楚若蘭做了個鬼臉，旁邊楚淮山咳嗽兩聲：“還不是你慣的？兒說得沒錯，若音出嫁是喜事，若蘭的事往后再說吧。”

老爺發話，小江氏這才閉了。

這時門外一聲：“首輔到——”

眾人齊刷刷往外去，但見晏錚一紫袍，腰束金玉帶，清貴無比。

紛紛行禮：“見過首輔。”

他微一頷首，同新郎新娘打過照面后，便自然而然走向楚若。

還不忘同楚淮山道：“岳丈大人，皇上得知您今日嫁，特讓小婿代為道喜。”

楚淮山嗯了聲，看著他走到兒邊牽起的手，一個清冷矜貴，一個溫大方，當真是無比般配，再扭頭看看即將出嫁的二兒，不老懷大。

晏錚沒注意岳父的心思，側頭咬耳朵：“秦王到了，就在門外。”

楚若眸一凝，便見喜娘已經扶著二妹妹往外……

喧天的鑼鼓聲中，楚若音盯著自己腳尖一步步走著。

就在踏出門檻的剎那，聲樂忽停。

心下一慌步子稍大，踩住了擺便往前跌去。

喜娘也沒扶穩，眼看著要摔到地上，忽地一柄劍出，堪堪架住了的手腕。

“表妹！沒事吧？”

江懷安隨即趕到，張地扶住，那柄劍就收了回去，仿佛從未出現過。

楚若音咬輕回：“沒事，多謝……王爺。”

認得這把劍，在儲秀宮那會兒，那人就不止一次地拿劍給看過。

他說這是先帝賞給皇上、皇上又轉贈給他的，不象征著兄弟誼，還有皇上對他的厚——執劍掃胡虜，沙場衛國土。

只那時他總嘆息，朝中重臣年邁，他不開。

如今有了大姐夫，他應能如愿去戰場了吧？

楚若音胡思想著，便聽到一個悉的聲音：“義妹無需多禮，你出嫁，本王自當相送。”

言罷揮手，便聽到齊唰唰地靠聲。

即便隔著喜帕看不清楚，也能知道那是他背后站著的無數將士，他要走了，在安頓好之后……

眼淚醞滿眼眶，又被狠狠了回去，深吸氣福：“多謝秦王。”

隨即，邊一只溫厚大掌握住的手，溫潤聲音跟著響起：“秦王有心，懷安代夫人謝過。”

這話里有警告，有敵意，慕容縉哂然一笑：“常華。”

常華不不愿上前，可還是遞了一個信封過去：“江公子，我家王爺以朱雀大街五十八間鋪面，賀你與楚二姑娘大婚！”

話落一片嘩然。

朱雀大街是京城最繁華的街道，那些鋪面一年進項說萬兩，這加起來便是上百萬的銀子啊，就這麼送給一個剛認下的義妹了？

最為震驚的還是一同接親的江浸雪，臉發白了邊若蘭的手臂：“他、他說什麼，我沒聽清楚，是朱雀大街的鋪子嗎？”

楚若蘭嘶聲痛，小江氏一愣也晃過神：“那不是……之前江家丟掉的鋪子？”

這次江家兄妹進京，除了賀楚若大婚外，最重要的就是為這事。

生意上的對手要搶他們在朱雀大街的鋪面，而且對方背后還有家背景。

他們本也是想求楚國公出面化解，只后來想通了，忍痛讓出換平安。

可沒想到最后是秦王出手，幫他們將鋪子要了回來！

江懷安面沉如水，沒有手去接：“秦王殿下此禮過重，江某不起。”

慕容縉道：“不得起，也只有這一回了，等本王回京那日，你們也早已到了揚州，此后山高路遠，永不復見，就當是……臨別之禮吧。”

他語氣沉凝，目卻一刻也沒離開過楚若音的上。

江懷安側頭看去，表妹一切如常，心下稍安：“好，那就多謝義兄！也祝義兄此去北境，勢如破竹，衛我大夏國土！”

慕容縉沉聲說好，猶豫片刻，終忍不住上前。

楚若音心如擂鼓，眼看著那雙鹿皮靴一步步靠近，最終停在一步之外——

“你……決定了？”

全場死寂，男人的聲音帶著一晦暗不明的沙啞。

所有人的目都集中在新娘上，江懷安面慍，可也一瞬不瞬地著表妹，想看的抉擇。

冷風刮過，吹起大紅的喜帕。

眾人清楚地看見，緩慢、堅定地點了下頭。

江懷安松了口氣，慕容縉閉上眼。

“若……義妹，此一別，日后恐無再見之日，你……照顧好你自己……”

聲到末已有些抖。

楚若音咬著牙，指尖死死掐里。

不知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出一個“好”字。

慕容縉還啟，可看著邊并肩而立的新郎，知道再說什麼都晚了。

他總是晚一步，發現心意晚了、識破青梅晚了，所以如今也晚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嫁作他人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