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似被雷劈中，一雙眼睛直勾勾著梅氏，卻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順天府尹想起什麼：“本倒忘了你是個啞，來人，拿紙筆，讓他將想說得寫下來。”

紙筆遞到跟前，影子也還是不，只盯著梅氏，眼里醞起淚水。

啪！

驚堂木再響，順天府尹沉聲道：“你若不肯寫下，那本就當你是默認了！你殺了十八個人，按律當以極刑，聽清楚了嗎？”

影子一震，飛快落筆寫了什麼。

拿起紙張一展，上面赫然是——您為什麼說謊？

梅氏只看了一眼又低下頭，蕭添罵道：“臭乞丐！你居然還敢誣陷我娘？”說完轉對順天府尹道，“大人，這乞丐這些天整日跟著我娘，死纏爛打想攀上咱們伯府的榮華！他定是賊心不死，這才編排出一場救人的戲碼，妄想搭上我們伯府，您要明察啊！”

這話一落，影子又唰唰寫了幾張。

每張紙上還是那六個字——您為什麼說謊？

梅氏被得退無可退，著聲道：“我沒有說謊！大人，我沒有說謊！”

似想給自己信心，還重復了兩遍。

咔得聲，影子手中狼毫應聲而斷，他眼里的也一分分寂滅下去。

越家婦人見狀道：“大人，他默認了，求您為民婦做主啊！”

蕭添亦道：“這等殺人狂魔，還請大人以律法斬他！”義正言辭得好像全然忘了，幾個時辰前跪地求饒的時候，還是這個“殺人狂魔”出手救了他。

順天府尹看影子遲遲不再應對，拍下驚堂木：“好，人證證俱全，那本就依法判斬立——”

“慢著。”

一道不徐不緩的聲音傳了來，順天府尹正要怒罵何人敢攪公堂，哪知抬眼看見晏錚，頓時一哆嗦趕忙迎下來：“首、首輔，您怎麼來了？”

晏錚也不回答，只對外面點點頭。

很快孟揚帶著幾個獵戶進來，一一辨認那些劫匪的份，獵戶跪在道：“青天大老爺，這些人的確是我們那山上的劫匪，這個李彪、那個是王榷，他們都說京城里有大是他們親戚，所以小人們敢怒不敢言，年年都要被他們洗劫一通啊！”

順天府尹皺起眉頭，蕭添慌道：“就算他們是劫匪，也不能說他們搶掠了我們……”

孟揚嗤得一聲笑了出來：“你在跟我開玩笑呢？劫匪不為劫財劫，難不是請你們喝茶的？”

蕭添被堵得答不上來，孟揚又帶上一個暗衛，就是先前派去跟著影子的人。

他將今日所見所聞一一說了出來，和影子先前本上所寫幾無出。

順天府尹臉一沉：“越家的，你們還有什麼話說？”

那越家婦人駭得連忙磕頭，蕭添靈一現道：“大人！這人證是首輔的人，那乞丐也是他的人，保不準是他讓他們做偽證……”

話沒說完，就被梅氏焦急捂：“首輔莫怪、首輔莫怪！是我們鬼迷了心竅，污蔑了這位小兄弟，還請首輔大人有大量，莫和孩子一般見識！”

說著也暗暗瞪了眼影子，誰能想到，這些天一直纏著的啞，居然是首輔的人？

孟揚對他們這變臉速度嗤之以鼻，只問順天府尹：“大人，事查清了，那我們可以走了嗎？”

“這個自然、這個自然！”順天府尹躬道，“還得多謝首輔明察秋毫，幫下避免了一樁冤案，下稍后就上書，向皇上稟明首輔的功勞！”

這明擺著是要拍馬屁，晏錚也沒拒絕，只讓孟揚領著走人。

除了衙門，影子還失魂落魄的，孟揚怒其不爭：“你到底怎麼回事？堂堂天下第一劍，被幾個差抓著就算了，還要讓公子親自來衙門撈你，你看看你這出息！”

影子低頭一聲不吭。

這時蕭添也扶著梅氏出來，周圍到都是“忘恩負義”、“沒良心”的字眼。

梅氏被迫強笑著上前：“這位、這位小兄弟，今日多謝你救了我們……”

影子一語不發，蕭添怒道：“娘，您跟個臭乞丐說什麼，咱們走！”

母子二人相擁離開，影子著他們的背影，反手給了自己一掌。

夜里。

晏錚理完公務，回來就看見楚若扶著額頭，臉不大好：“怎麼了，要請太醫嗎？”

小娘子搖搖頭：“沒，許是今日太奔波，歇一晚就好。對了，影子那邊怎麼樣了？”

“沒什麼，圍獵場上臨陣逃，罰了他十幾鞭子，這會兒孟揚在給他上藥。”

楚若一怔，低笑搖頭：“你還真是賞罰分明，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我會不同他計較？”晏錚下外眉頭微攢：“老實說，他能因為他娘這事兒困這麼久，我才有些意外。不過今次過后也該清醒了，梅氏品行不端，教出來的更是歪瓜裂棗，他何須妄自菲薄。”

楚若聽笑了：“是是是，論殺伐決斷，幾個能比得上我夫君？不過影子年紀還小，可以慢慢教，你別太著急了。”

晏錚哼了聲，環住的腰：“阿，你明知我著急的不是這個……”

說完綿綿的吻就落了下來，楚若一陣激靈，手抵在他口：“今兒忙了一天，我有些累了，改日吧……”

晏錚皺眉：“可已經幾日沒過水了！再這麼下去，只怕底下人會以為你我出了問題。”

楚若愣了下，口而出：“那就水啊！放在那兒不用就……唔！”

話沒說完就被封住了。

男人蠱的聲音在耳畔輕起：“阿，這可是你同意的……”

隨即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響了起來，可云雨方起，晏錚便察覺的臉不太對。

于是強忍著停了下來：“阿、阿？”

楚若仰躺在榻上，聽到聲迷迷糊糊應了句，可眼皮太沉實在睜不開。

男人親了親的額角：“罷了，改日吧。”為掖好被角，出門沖了一涼才睡下。

這一覺足足睡到了次日下午，楚若醒來發覺自己是真的有些不太對勁。

嗜睡、乏力、還總犯惡心……

想起昨日張院判特地來攔馬車，可被影子的事打斷沒能說完。

于是道：“周嬤嬤，你去一趟太醫院，請張院判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