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個，楚若蘭垂下腦袋：“還能為什麼，還不是因為死魚是將門之后……你也知道，他們家沒剩幾個男人了，眼下大姐夫，也就是他三哥又領兵出征，我娘是怕有一天我會像他家里那些人一樣等不到丈夫回來……呸呸呸，我不是說大姐夫，我的意思是——”

絞盡腦也沒找到個好話，只能道：“大姐姐，你別怪我笨，大姐夫英明神武，肯定能凱旋回來的！”

楚若想起晏家。

五個兒子才回來兩個，大將軍夫婦更是戰死沙場。

將心比心，若有兒，也不愿孩子嫁去這樣的人家……

那不是苦，是煎熬折磨、日夜懸心。

“三妹妹，姨母是希你能尋一個安穩人家，不用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你……”

“再安穩的人家，我不喜歡還不是相看兩相厭！”楚若蘭認真道，“大姐姐，我知道你和我娘都是為我好，可到底好不好，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想得很清楚了，要是死魚上戰場，也跟他那些哥哥們一樣為國……”

語聲哽咽了下，說不出那個不吉利的字眼。

臉上又揚起一抹笑：“到時候我就去墓地里找他，陪他說說話！要是有孩子就養孩子，要是沒有就過繼一個，反正有大姐姐你在呢，也不用我心。等哪天我不喜歡他了，喜歡上別人又再說唄，人活一世，我才不要拘著自己！”

眼看這般豁達，楚若也放下心道：“好，此事我后面再想辦法，你先去見見六弟吧，他估計也在等你。”

楚若蘭頰邊飛起一抹紅：“多謝大姐姐！”

這丫頭說完就跳車，冒冒失失的樣子看得楚若直搖頭。

江宅。

聽說要過來，江老爺子早早在正堂等著：“兒來啦？你母親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的病，眼下瞧這氣，應該是沒事了吧？”

楚若先是福，而后道：“謝外祖父關心。兒嫁給晏錚以后發生了一些事，如今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江老爺子聞言笑得合不攏：“好、好，你沒事就好，你母親在天有靈也能安心了。”

祖孫二人敘了會兒話，楚若瞧他心不錯才試著開口：“對了外祖父，懷安表兄現在怎麼樣了？”

老爺子臉一沉：“別提那臭小子！老夫都松了口，結果這臭小子扭頭就搬出去，追著你二妹妹到了一個賬房家里。為了這事兒，你大舅父，還有你二姑母沒來我耳邊叨叨，老夫耳朵都聽起繭子了！”

“外祖父，您莫怪兒多，其實懷安表兄這事兒您置得是有些果斷了……”

江老爺子睨眼：“你想說得是武斷不是果斷吧？兒，外祖父知道你也是來替你妹妹和表兄說的，但旁的外祖父都能依你，唯獨慕容家！”他嘿嘿冷笑兩聲，“他們家造的孽何止這一樁，而且你才最該是——”

他語聲頓收，楚若心頭狠狠一跳。

最該是什麼？

最該是不原諒他們家的嗎？

直覺外祖父怕是也知道些當年的事，正要再問，卻見這老爺子擺擺手：“好了，老夫累了，總之旁的一切好說，唯獨此事沒商量，你去吧。”

話到這個份兒上沒有任何轉圜余地。

楚若只得先離開江宅，按楚若蘭說的位置去找二妹妹。

等到的時候已是傍晚，院門沒鎖，一眼就能看見里面。

“天，這地方怎麼這麼小？還有這魚腥味，二姑娘怎麼得了？”玉低呼。

楚若瞥眼，將人留在外面自己走進去。

只見堂屋里，楚若音一素服，簡單挽了發髻坐在蠟燭旁，飛快撥弄算盤計算著什麼。

目專注，角不自覺地揚起。

似乎是這麼多天以來頭次笑得輕松自在。

楚若安下心，耐著子等算完手上這一本，才輕咳出聲。

“大姐姐？你怎麼來了！”楚若音又驚又喜，趕忙迎上來，“快坐，我給你倒茶！”

轉去提茶壺，可一，水已經涼了。

于是沖外面喊：“懷安表兄！勞你再燒一壺熱茶。”

江懷安應了，沒過一會兒提著水壺進來。

他也穿著布麻，手上、臉上都臟得很，像是才干了重活……

見著楚若時角一彎，溫潤笑容里才約能窺見幾分從前的風采：“若表妹見笑了，我們才搬過來不久，雜事繁多，等過兩日理順了我就出門去找活計，斷不會若音這麼辛苦。”

楚若還未說什麼，楚若音卻先開口：“表兄說笑了，這幾日你是忙著幫我，等忙完這陣子你就該回去了，江家偌大的產業，沒你是不的。”

江懷安臉上的笑容一僵：楚若忙道：“懷安表兄，若有事，想請你出來一趟。”

他深深了眼楚若音，走到院子里，楚若便將白日小江氏告訴的話復述一遍。

江懷安大喜：“此言當真？只要秦王跟若音斷了聯系，祖父、祖父就同意若音府？”

“外祖父的脾氣你還不知道嗎？一言九鼎從未食言，所以……”

“你放心，我明日就回江宅，定在外祖父面前好好表現，讓他老人家心甘愿接納若音！”

瞧他壯志滿懷的模樣，楚若沒忍心開口。

外祖父的要求是若音和秦王劃清界限，可等秦王回來，還能和現在一樣嗎？

搖著頭進屋，陪二妹妹說了會兒話才走。

離開時悄悄留了銀子，玉忍不住道：“姑娘，二姑娘和表公子這也太苦了，住在這種地方不說，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楚若手了腦門：“你當真是在國公府里待久了，沒人伺候也能苦？”

玉撇撇，又見自家姑娘沉沉嘆了聲：“不過有句話倒是沒錯，二妹妹這些年是太苦了，只希和秦王、表兄之間能有個好結果，別再相互折磨了。”

深夜，道上。

開赴南境的隊伍還在趕路。

晏錚騎在馬背上，孟揚忽然遞過來一封信：“公子，八百里加急！”

他打開一看神驟變：“來人，將這封信火速送到楚國公手上！要快！”

徐老湊過來了眼：“呵，這南蠻的手段可真夠歹毒的啊！不過是楚國公只怕不夠，還是得請夫人幫幫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