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

父親竟還在用從前的稱呼……

楚若眉心蹙了蹙，晏錚卻拍拍的手，轉頭道：“好，岳丈。”

偏帳。

燭火飄搖。

楚淮山好似一夜蒼老，鬢間生出幾許斑白。

晏錚也不催他，就這麼靜靜坐在對面等候，終于，這位夏朝的國公開了口：“當真沒有回旋的余地了嗎？”

晏錚不答，起從盒中取出一封信：“這是日前傳軍中被我截獲的，岳丈大人看后應當就能明白。”

楚淮山展開：“是皇上的筆跡！這是……給梅晟將軍的？”

他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待看到“朕心甚憂，梅卿殺晏賊奪虎符，如若不敵可借南蠻之兵”時，駭然失聲：“皇上糊涂啊！”

南蠻一旦進了中原，又豈會輕易撤回去？

這不是引狼室嗎？

他下意識地就想撕掉這封信，可抬頭看見晏錚那張無喜無悲的的臉，手上作又不由停下：“皇上……皇上他真是——哎！”

重重一嘆，楚淮山以手捂住臉。

晏錚平靜道：“岳丈如今應能明白，非是我不愿，而是您效忠的那位不會答應。”

不惜勾結南蠻也要殺他，可見在慕容封心里，晏錚的威脅遠遠大過南蠻，甚至也要遠遠大過邊塞的百姓。

畢竟南蠻一進來，就如蝗蟲過境，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只會百姓流更多的……

楚淮山以手掩面良久，才沉沉道：“我知道了，事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只能說是天意弄人……可我楚淮山是夏朝臣子，深皇上大恩，他雖不仁，但我卻不能不義，這一點首輔——姑爺應能諒吧？”

晏錚沒有忽略稱呼的轉變，理解點頭：“我不會強迫岳丈站到我這邊，但您是阿的養父，我不希您讓為難。”

楚淮山道：“這也正是我要同你說的話，無論戰事還是奪位，都是男人的事，我不希你將牽扯進來。”

晏錚一怔，眉峰緩緩聚攏。

楚淮山又道：“兒是個好孩子，一旦認準什麼就會不要命地去做，可你這次謀的是天下，稍有差池就會碎骨，所以姑爺，我希你能同意我帶離開，你若事，再來揚州接，若是事敗，我也可以送去西疆保命。”

晏錚立時攥拳。

他不是沒有考慮過事敗的后果，只是有云瑯在，還有西疆，無論如何都能保周全！

這一刻楚淮山提了出來，他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可就是不想走！

明明才重逢這麼一小會兒，明明聚離多好不容易才見上面……

“姑爺，你要謀大事，就切忌兒長，何況兒還懷了子，怎麼能跟你們奔走跋涉？”

晏錚掐著眉心道：“岳丈教訓得是，是我太自私了，那就讓阿跟著您——”

話音未落，帳子突然被掀開。

隨后楚若大步闖了進來：“我不走！”

“兒！”楚淮山輕斥，楚若卻拉著晏錚的手，執拗道，“爹爹，您也知道晏錚此次九死一生，您卻讓我在他這麼危難時離開，請恕兒辦不到！”

“夫妻本就是一，要生同生，要死同死，您難道以為他死了，兒還能茍活嗎？”

“阿！”這次是晏錚變了臉，“別胡說，你得活著，好好活著！”

楚若咬，一眨不眨地著父親。

楚淮山呆愣片刻，又嘆了口氣：“罷了，你既有主意，哪怕我強行帶著你走，你終究還是會回來的，只是你這子……”

“您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子說罷，丟開晏錚挽住父親的手，“多謝爹爹！”

楚淮山看著嫡還和兒時一般，目也了，可想起晏錚接下來要做的事，心頭不一陣悲涼：“我老了，有些事不能幫你們，有些事也不會拖你們后，明日我就打算帶夫人和蘭兒回揚州去，你們若有急事，可到那里來找我們。”

楚若知道，父親這是心灰意冷，不會再手朝廷的事了。

這對于忠了一輩子的他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于是道：“好，不過到時去可能就不是我和晏錚兩個人了，爹爹和外祖父怕是要準備兩個大紅封！”

提起外孫，楚淮山愁結的眉眼也松了松：“好，那為父就等著你們來！”

沉凝的氣氛終于驅散些許，楚若和晏錚對視一眼，都微微笑了。

便在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音進來：“好什麼好，大姐姐不走，我也不走！”

三人回頭，但見楚若蘭從營帳外跑進來，抓著楚若道：“大姐姐，我也留下，我能照顧你！”

想起這位三妹妹煮飯煮糊燒水燒干的壯舉，楚若角了下：“你確定嗎？”

楚若蘭用力點頭，楚淮山呵斥：“胡鬧！你一個兒家，留在軍營什麼樣子！”

晏錚卻道：“岳丈息怒，三妹要留下也可以，正巧晏昭要去揚州接文景，可替他幫將士們寫寫書信……”

話沒說完，楚若蘭瞪眼打斷：“什麼？死魚要走？”

晏錚故作不知地看著：“三妹不知道嗎？文景跟著我二嫂去了莊子上，又到揚州游歷，如今天下要，也該將他們接回來了。”

楚若蘭頓時道：“我不留下了，爹爹，我要跟您去揚州！”

看著變臉比翻書還快，楚淮山斥道：“沒出息！”

楚若蘭做了個鬼臉，心滿意足地朝大姐姐笑了笑。

就是要留在死魚邊看著他，萬一再從哪兒迸個公主出來，可不了！

翌日，送楚淮山他們走時，周嬤嬤和玉跪地不起，哭求著要留下。

晏錚手一抬便要答允，楚若卻道：“這里是軍營，將士們朝不保夕，我卻帶著兩個奴婢伺候，像什麼話？”

玉眼眶發紅哭得更厲害，周嬤嬤突道：“老奴不是下人！徐老走之前曾說過，想跟老奴過一輩子，老奴愿意答應，這樣就算軍眷，可以隨軍了吧？”

楚若一呆，還真沒想到這一層。

晏錚拍板道：“好，那就周嬤嬤留下。”

楚若嗔他一眼，男人小聲道：“你邊總該有人照顧，就算我以權謀私一回吧？”

噗哧笑出聲，沒有再反對。

揮手送別父親后，正啟，一個小兵慌慌張張跑過來：“將軍，裴姑娘鬧著要自盡，您快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