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鈺走了，崔窈寧自覺話已說盡，便也離開。

剛出亭子，后響起年沙啞的聲音。

是鄭青陵。

他問：“九娘你真的喜歡過我嗎？”

崔窈寧腳步一頓，停下來。

腦海中忽然想到一個詞：“對牛彈琴”。

還真應景。

好像無論說什麼，鄭青陵這個人都聽不進去，始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自己的邏輯中。

崔窈寧很想剖開他的腦袋看看。

可惜不能。

轉過，清亮剔的眸子盯著他，滿是困不解，似乎在疑他為什麼會這麼問一樣。

鄭青陵嚨一滯，想解釋，又忍住了。

九娘知道后會鄙夷他,會覺得他差嗎？

他知道自己現在應該灑點，做回從前那個俠氣的鄭郎君，大大方方的祝日后覓得佳婿。

可他不想，也不愿。

憑什麼要祝姻緣滿呢？

如果可以，那個人為什麼不能是他呢？

他寧愿做個小人，也不想當口中的君子。

崔窈寧按了按眉心，眼里流出幾分不耐。

實在不愿和他多聊。

裴鈺都能聽明白的事他為什麼還聽不懂？

明明說的很清楚。

崔窈寧嘆了口氣，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泄氣的想，大概這就是武夫吧？

沒有書生那麼多花花腸子，直率坦誠，意氣認真，卻又鉆牛角尖，固執的只認一個死理。

知道如果不說明白點，鄭青陵還會糾纏。

武夫一向如此。

于是點頭說：“曾經喜歡過。”

鄭青陵不接這個回答，甚至下意識逃避，不想聽見那句曾經，也不想聽最后的宣判。

他下意識地說出自己的心里話。

“如果真的喜歡，你為什麼能這麼快放下？”

“我在你眼里看不到一點難過。”

崔窈寧眼里的笑意一點點收斂，最終消失不見，定定地著他，像是能看穿他的心。

鄭青陵被看得不太自在，偏了偏頭。

許久，終于出聲，抬眼看他，“所以你覺得我沒有因為你拒絕相看，難過的吃不下去飯，睡不好覺，是一件不正常的事。對嗎？”

平靜地語氣細聽卻能聽出幾分尖銳。

鄭青陵下意識地想否認。

他哪有這麼不堪？

他就是沒法理解，為什麼能這麼輕松放下？

至他不行。

這個疑慮在知道裴鈺的存在后到達了頂峰。

可抬頭對上清亮的眼眸，那些反駁的話又說不出口了，鄭青陵囁嚅，沉默下來。

崔窈寧沒管他什麼心，徑直說道：“我不是尋常的世家子，不會因為一場相看就要死要活，于我而言，你這樣的人很多。況且，就算再喜歡你，我也不會舍去自己的臉面和驕傲。”

“至于我為什麼不喜歡你了，你不是也很清楚嗎，這段從始至終都是你自己先放下的。”

一字一句，聲音不大卻像砸在了他心上。

鄭青陵心里慌的厲害，著急忙慌的解釋：“不是這樣的，我就是聽信了別人的讒言一時誤會了，九娘，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罷。”

“我給過了。”

“什麼？”

“在這件事出來之后，我等來了裴鈺，我以為也會等來你，可是等了許久都沒有，我想著再給你兩日的機會，畢竟你和我之間不太。”

“可當一直沒有等來你的時候，我就明白了，是你不信我，既然你親自斬斷了過去，又何必再來問我，行事不說如何，但求莫要后悔就好。”

說話的時候緒一直很穩定。

畢竟過了這麼多日，真的已經沒什麼波了。

鄭青陵聽著卻很難過，從未想過的心境，更沒想過，在他輾轉反側不得好眠的時候，也會期待他，等著他什麼時候會來。

他是想著這些，心里難過的快要碎掉。

“可我后悔了。”

他苦笑著，掌住臉，啞聲說：“我后悔那日拒絕你，后悔對你說出那樣的話，如果我現在說，我不介意你是什麼樣的脾氣你會相信嗎？”

多可笑啊。

在這個時候，他才突然間意識到，他其實不介意九娘是好是壞，只要肯回到他邊就好。

他從前多唾棄這樣的人。

如今，卻也為了。

如果是因為九娘，他甘之如飴。

毫不猶豫地點頭，“我相信。”

鄭青陵臉上的驚喜還未徹底綻開，又聽到了接下來的聲音：“可是鄭青陵，有的事過去就是過去了呀，就像破鏡不能重圓一樣。”

他的笑霎時僵在了角。

“什…什麼意思？”

崔窈寧重復：“我真的不喜歡你了。”

鄭青陵著急起來，“我知道這次的事是我做錯了，我會改，我發誓絕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崔窈寧注視著他，其實不太愿意說得太難聽，但這個時候，狠話才能斬斷他的所有希。

輕呼了口氣，定定地看著他，“你很好，有旁人都沒有的年意氣，又有俠義心腸，會懲強扶弱，很多人都會喜歡你這樣的人。”

鄭青陵想問“那你呢”，又沒問。

他知道的回答一定是“曾經喜歡過”。

瞧，其實他也很了解。

崔窈寧停頓了下，又接著說：“可是鄭青陵，我從來不會是弱勢，需要被人拯救的那一方，你的年俠氣在我這里通通施展不開。”

“你的俠氣是你的優點，也是你的缺點。”

崔窈寧沒有糾著這個點說，話題一跳問他：“你若是和我親后會納妾嗎？”

鄭青陵沒想過突然這麼問，臉唰的一下紅了，看了眼說：“不會。”

他心里只有一人。

旁人再如何，也不如好。

“那如果你遇到個賣葬父的姑娘，你會幫嗎？”

鄭青陵只猶豫兩秒就點頭。

“我會，但不會要，我會好好找人安置。”

崔窈寧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沒有說他的決定對錯，接著問：“那若是那個姑娘以死相呢？”

“什麼？”

“不要安置，一心只要嫁給你呢？”

鄭青陵愣住。

的聲音像從風里傳來，“你會答應嗎？”

鄭青陵遲疑了下。

崔窈寧看著他的神，幫他說了那個回答：“你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