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究竟是回的哪一句,杜存瑜不得而知。
若是上句,多就有些耐人尋味。
行之久居長安,這還是他頭一次來,既然沒來過這里,又是什麼時候見的這位九姑娘?
杜存瑜百思不得其解,又想到他剛才的態度。
難怪不喜裴鈺呢。
換他,誰若和他搶人他也不喜。
行之還是太好脾氣了。
杜存瑜興致地慫恿好友,給他出謀劃策,“你聽我的,姑娘家都是要捧著的,你要多送些東西討得歡心,才有可能抱得人歸。”
“你信我,這事我有經驗。”
裴宴書冷不丁地問了句:“你有經驗?”
杜存瑜想到自己那些風流韻事,有點心虛,不過很快又理直氣壯起來,那怎麼不算經驗!
花樓的姑娘也是姑娘!
他杜六郎無論在長安哪座花樓都人歡迎,當然不僅僅因為他的相貌家世,最主要他會討那些姑娘們歡心,肯舍得在們上花心思。
杜存瑜覺得自己很有底氣,嚷嚷著大聲說:“我當然有經驗,不知多貴喜歡我。”
當然,行之更歡迎這點被他自跳過。
裴宴書一陣默然。
他這位好友放浪形骸也不是一兩日,以他京兆杜氏出,貴千金任由他挑,可他卻嫌拘束,寧愿在花樓和姑娘們喝酒逗趣也不愿親。
他執起一杯茶,垂首抿了口。
他又何嘗不是。
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抱著不切實際的希。
大概人總是要撞一次南墻才肯回頭,只是他這人執拗,撞過一次,鮮淋漓也不肯放手,興許因為他的執著,神佛又給了他一次機會。
可是多荒唐啊?
為何再來一次他們還是已經認識了?
神佛給他重活一次的機會,難道是要他又一次眼睜睜地看著走向旁人,這未免太過殘忍。
若是如此,他寧愿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他垂眼,下眼底的戾。
杜存瑜不死心地繼續勸他:“你信我,只要你肯給花心思,用不了多久,就會答應你。”
他的語氣太過理所當然。
裴宴書回過神,眼底閃過一自嘲。
憑什麼呢?
憑他學問好家世好相貌好?
可在那,不喜歡,他再優秀也沒意義。
他應該死心的,畢竟已經驗證過一次。
他再執著下去還是會像上輩子一樣的結局。
可是,可是——
那句氣又蠻橫地“我選他”,仿佛還在耳邊環繞,一次又一次提醒他,再試一次吧。
上輩子沒有鄭青陵。
上輩子和裴鈺比投壺的也不是他。
上輩子也沒選他。
很多他記憶中的事都發生了偏離,那有沒有一種可能,這輩子也沒那麼喜歡裴鈺呢?
這個念頭,不可抑制地瘋狂跳躍起來。
青年輕舒口氣,抬起手掌按了按心口的位置,眉頭輕輕蹙起,他是極為清冷風流的長相,這樣的一面平添了幾分病弱的。
“誒快看,你那堂弟糾纏那姑娘呢。”
杜存瑜驚呼了聲,忙引他看向窗外。
裴宴書心思回籠,循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
裴鈺出了樓閣,一路往斜對面的四角亭去。
到了亭子前,他停下步子,喊來侍奉在一旁的婢,讓將白玉盤中盛著的桃花送進去。
這是春日宴私下口口相傳的規矩。
如果想和心儀的貴說話便將桃花送給,對方若是也有意,便會回贈給他一枝杏花。
若是無意——
對方既不會要桃花,也不會送杏花。
眾目睽睽之下,若是被拒絕,難免丟了臉面。
裴鈺卻不在意,他太過清楚九娘是什麼子,雖然不會要,可見面的機會應該會給他。
總是這樣。
脾氣驕縱任是真的,可心好哄也是真的。
不會眼睜睜看著他面掃地。
裴鈺回想起從前生氣時,故作兇的模樣,可當他買來喜歡吃的點心時,又別扭地說:“只這一次,若是還有下回,就罰你——”
一時想不出,咬著糕點糾結。
他為了哄,便裝出一副心疼銀子的樣子,這時候就會歡呼地說,罰他再買十個。
他那時候想,可真可呀。
明知道他是故意演出來給看的,卻沒有拆穿他,而是選擇陪著他繼續演下去。
現下想來,滿心歡喜。
裴鈺回了神,忽然特別特別想要見到。
想要傾吐滿腔的思念。
想要告訴,他有多心悅。
*
婢端著白玉盤進了四角亭。
盧三娘幾人下意識地看向崔窈寧。
無他,這已經是不知道多波了,過來送花的人一個接一個,可愣是一個人都沒搭理過。
其中不乏出名的郎君。
更有一些從外地遠道而來的世家公子。
盧三娘酸溜溜地問:“這又是哪位公子啊?”
抬頭對送花來的婢說:“我們九娘眼高的很,尋常公子們的花就不要再往這里送了,省得被拒絕后傷了心,你說是不是啊,九娘?”
盧三娘看向崔窈寧。
崔萱看不過去了,按住九娘的手,怪氣地回懟:“我們九娘眼確實高,不像三娘你,旁人送了幾枝花便真以為自己若天仙了。”
捂著笑,“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我們九娘在這,怎麼我們自來了后,就沒見有幾人送你?”
盧三娘橫眉冷豎,差點罵出聲。
青連忙攔住,怕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和崔萱打起來,到時候面掃地就丟人了。
“是哪位公子送的花?”
婢垂首恭敬地答道:“是裴鈺公子。”
盧三娘一陣愕然,下一秒火氣噌噌往上冒。
九娘都不待見他,還上趕著過來。
可見男人骨子里就是賤的。
罷了,這種男人原也不稀罕,讓給就是。
盧三娘冷哼一聲,別開臉。
婢捧著白玉盤,聲問桌旁的意見如何
眉眼迭麗,神從容平靜,細白的手中把玩著一枝白杏,聞言,眼皮微掀,慢條斯理地開口:“勞煩姑娘送回給裴公子罷,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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