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窈寧驚訝于他的直白。
白皙清的耳上,一層薄薄的暈紅一路蔓延至脖頸,宛若天邊連一片的瑰麗晚霞。
嗓音細弱,低低問:“真的呀?”
青年平靜應下來,他說話的語氣太過冷靜,因此,聽起來難免帶了幾分理直氣壯的意味。
聽著讓人不免信服。
崔窈寧被他說了,眉眼彎彎。
決定不再努力記起時失去的那些記憶。
不記得就不記得吧。
裴宴書說得對,他們有那麼多漫長的十年值得勾勒,何必拘于彼此都還是孩子的那一年呢?
崔窈寧明白,裴宴書說的話化了。
沒有他說得那麼好。
雖然不記得時失去的那些記憶,可清楚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興許有部分原因覺得他可憐,可更多的應該還是使喚他去做事。
時還小,沒有那麼多善心。
興許只是一點的善意,卻被他記在了心里面。
崔窈寧從前聽說過他的一些事,可那時候不認識,聽完就忘了,如今再聽卻有些心疼他。
他什麼錯都沒有。
如果可以選擇,他也不想變這樣,為什麼還要將那麼多惡意,全都欺在一個孩子上?
這太不公平。
崔窈寧想起了那位晉長公主。
崔窈寧不知道裴宴書和晉長公主關系如何,可只瞧他的子,又想到了從前的那些事,就知曉他們的關系定然平平。
那這位尊貴的長公主如今是個什麼想法呢?
崔窈寧對印象不深,只略見過幾面而已,記得那是位極為驕傲麗的子,容華麗的像是舒展姿翱翔于九天之上的凰。
那是崔窈寧第一次見。
后來再見到,這位晉長公主卻仿佛變了個人,整日躲在佛堂里念佛參禪,不愿見人,分明還年輕,上卻總出沉郁的暮氣,當年見到的那驕傲的神氣一下子散了。
裴鈺說,他的堂兄也就是長公主的兒子死了。
崔窈寧那時恍然,怪不得變得如此沉郁。
如今回過神來,方才窺出其中的道理。
晉長公主固然對這個兒子有親,卻不多,更多的應該還是愧疚,這抹愧疚在兒子死后達到頂峰,所以才會整日躲在佛堂念佛參禪。
崔窈寧捋清楚腦海的思緒,再向裴宴書清冷迭麗的眉眼就多了幾分憐惜,他們如今定了親,他便是未來的夫婿,可容不得旁人欺負。
“沒人便沒人關心。”
擲地有聲,驚嚇到了湖水旁,低頭梳理著自己羽的小雀,目送那只小雀展翅飛走,視線重新落回他的臉上,“以后我會關心你。”
這一聲,隔著遙遠的記憶仿佛對上。
裴宴書的思緒被拉到很久很久之前。
東宮養著錦鯉的池子旁,小姑娘著他剛帶過來的糖葫蘆,很是心疼的了他臉上的傷,“真的太壞了,干嘛總是這麼欺負你啊?”
站起,很大聲很不滿意的問他。
“你沒告訴,我姐夫是太子嗎?”
“再欺負你,我要讓太子姐夫教訓了。”
小姑娘的年紀雖然小,卻已經無師自通的學會了狐假虎威,在的眼里,除了當今那位圣上外,只有的太子姐夫最大,想干什麼都行。
那時,他沉默地坐于旁邊,沒有開口糾正,就算是的太子姐夫也得給晉長公主面子。
小姑娘氣呼呼的說完,心疼地分了他一顆糖葫蘆,“吃點甜的高興一下吧,不關心你就不關心,沒事還有我呢,以后我會一直關心你。”
臉上負傷的年沉默的接過來,在的注視下,著這顆糖葫蘆放進里,用力咬了一口。
好酸。
騙人。
可是咬碎外面裹著的那層糖霜后,又后知后覺的嘗到一甜意,確實甜的,就是有點膩。
他目轉過去,小姑娘數了數自己還剩幾顆糖葫蘆后,疼的又分了他一顆,這一次,板起臉來教訓他:“糖葫蘆不是你這麼吃的。”
舉起自己手上的糖葫蘆,了上面糖霜,“這樣吃,再分你一個,再多就沒有了噢。”
豪氣的說完這句,小姑娘又朝他坐近了一點,仰起頭可憐地問:“我剛剛分了你幾顆糖葫蘆,你明天還會再給我帶的,對嗎?”
年沉默了好一會兒,想說那串糖葫蘆也是用他的錢買的,可是瞧著小姑娘可憐的臉,又沉默下去,點點頭,“對。”
小姑娘這才笑起來,拉著他去東宮的花園玩。
很奇怪。
崔窈寧并不是真正意義上有善心的小姑娘,甚至帶了點頤指氣使,哪里惹了不高興,小姑娘就會明明白白的擺著臉讓他去哄。
并不覺得自己在教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只知道,他是被挑揀帶回來的“小太監”,因為生得清俊,所以得到準許當的玩伴。
可他還是被治愈教會了很多。
“你怎麼突然走神啦?”
細白的手指在他面前揮了揮,裴宴書的視線慢慢匯焦,目落在上,下雜的記憶,眼睫輕了下,“剛剛在想事。”
“想什麼?”
“在想你。”
的音調突然拔高了點,“想我?”
在意識到四下投來的視線,又下聲音重復了一遍,臉頰微鼓,帶了點斥責的意味,“你如今怎麼也學得外面那些油舌的樣子。”
裴宴書稍怔,這時才不不慢的補上后半句:“在想你時和我說的話。”
崔窈寧鬧了個大紅臉,有些不大好意思,輕輕跺了下腳,飛快的轉移話題,“我說什麼了?”
“你說。”
青年的目像穿過悠長歲月,帶著幾分沉穩平靜:“以后你會關心我。”
崔窈寧愣了下,有些莫名的問:“對,我剛剛說過,但我問的是,我時跟你說什麼啦?”
裴宴書睫羽輕,“就是剛剛那句話。”
微風卷起藕荷的角,那一瞬間,仿若和東宮里著糖葫蘆的小姑娘重疊在一起。
這麼多年,其實一直都沒變過。
他停頓了下,輕聲說:“一模一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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