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胤又想起了那些兒時不好的回憶。

被懷疑世時，他就像只過街老鼠，誰見了都能踩一腳。

明明是周家的脈，卻總有人在他背后竊竊私語，說他不像周家人。

而父親看他的眼神也總是冷的，像在審視一件不該存在的瑕疵品。

至于那些大了他許多的哥哥們，正兒八經的周家未來掌權人。

從小被心培養，學的是金融、管理，出的是上流社圈。

而他呢？連家族會議都沒資格進，只能站在門外，聽著里面討論著本就與他無關的家業。

那時候的母親偶爾會著他的頭嘆氣，眼神復雜得他看不懂。

“承胤，你一定要比他們都強，比他們有出息。”

可為什麼要比他們都強？比他們有出息？小時候的他并不懂。

直到某天，他在書房外聽見父親摔著茶杯，怒斥的嗓音：“..當年要不是非讓你和老二去霧洲辦那件事，怎麼會弄出這麼個孽障！反正老二也死在霧洲了，那這孽障就該歸其位。”

后來他就真的被丟到了霧洲。

可他竟然覺得解了。

至在那里，沒人用那種眼神看他，沒人一遍遍的在背后他的脊梁骨。

而母親也能活得坦。

再后來，周家落寞。

那些被寄予厚的哥哥們，一個接一個的垮了。

大哥清高孤傲，卻連談判桌都不敢上，二哥被酒纏，連份企劃案都寫不出，三哥更是沉迷賭桌，輸了自己手里的一切。

而周家這座搖搖墜的大廈，最后竟要求他這個孽障來撐？

他至今記得父親求他回來時，那看他的眼神。

厭惡、不甘，不服，卻又不得不認命的攥著他的手，把周家到他的手里。

而周承胤也沒有讓等著看他笑話的每一個人得逞，他把搖搖墜的周家做到了今天前所未有的高度。

這些年，他像一臺的機，不知疲倦又麻木的運轉。

收購、并購、上市，每一步都準得令人膽寒。

周氏集團的市值翻了好幾倍，產業版圖擴張到了海外，連各地政府都要給他幾分薄面。

曾經看不起他的商業對手，如今連見他一面都都不配。

所以，漸漸的，那些竊竊私語消失了。

曾經對他冷眼相待的叔伯們，現在見了他都要賠著笑喊一聲周總。

當年把他拒之門外的家族會議，如今沒有他的首肯，連一張紙都不了。

就連那個父親，現在也只能沉默的坐在主位旁，看著他這個孽障主持會議。

表面上看，周家上下都對他畢恭畢敬，和和氣氣。

可他知道，那些恭敬的背后藏著什麼。

就像他知道，父親每次言又止時，咽回去的是什麼話。

這些年，沒人敢提霧洲，沒人敢提那個死去的二叔，更沒人敢提他的世。

所有人都默契的維持著這個心照不宣的謊言，仿佛他生來就是周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只有夜深人靜時，這些傷疤才會被一次次的揭開。

慶幸的是，他功了。

比所有人都強，比所有人都有出息。

就像母親要求的那樣。

可沒人知道，那是多槍林彈雨，踩著多尸骨跟暗勾當鑄就的輝煌。

短短幾年，怎麼可能不憑手段走到今天？

所以就算有再大的就又如何？

他不過是個披著文明外的惡鬼。

那些在談判會上被他到破產的對手，永遠不會知道他們面對的是怎樣一個怪。

一個在霧洲最骯臟的巷子里，用刀跟槍擊穿過敵人嚨的恐怖分子。

那些年，他是踩著多尸骨一步步爬上來的。

連周承胤自己都記不清了。

不過，周家那些老東西說得沒錯，他確實是個孽障。

一個從深淵里爬回來討債的孽障！

這一刻，他沉默的走向大門角落的影，背靠著冰冷的石墻，出一煙，點燃。

指間的火星明滅，像極了他此刻腔里那個又被點燃的緒。

痛是鈍的，他似乎早已習慣這種近乎麻木的鈍痛，甚至能準的控制呼吸頻率來與之共存。

此時，別墅里正傳來約的說笑聲。

念念正陪著溫在客廳聊天，甜的聲音隔著微敞的大門若有若無的傳出來。

周承胤下意識往聲源瞥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視線。

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現在的狀態，尤其是。

可偏偏就在這時，大門卻突然被推開。

溫念端著茶盤走了出來，四下張著，像是在找人。

周承胤很敏銳的察覺到靜，便立刻掐滅了煙，但似乎已經來不及了。

因為溫念轉頭時正好對上他的目，瞬間有些錯愕。

從來沒見過他煙，或者說，從未見過他任何不符合形象的時刻。

當然.....那件事除外。

某人在那件事上絕對稱得上是反差。

想到這些，溫念的腦子里瞬間又多了不奇怪的畫面，很快一張小臉又紅了起來。

下意識攥了茶盤邊緣，遲疑的喚了一聲：“承胤？”

聽到聲音，男人迅速將泯滅的煙頭擋住，隨即用左手揮散周遭的煙霧。

整套作行云流水，卻在看到越走越近時顯出一罕見的慌。

“這里太曬，進去。”他下意識側，想擋住他煙的證據。

但溫念已經停在他面前，小巧的鼻尖微微了，顯然聞到了殘留的煙味。

下一秒，將茶盤放在一旁，突然摟著他的腰，抱了上去。

周承胤被突如其來的擁抱弄得有些僵。

那懸在半空的手停頓兩秒，最終只是輕輕的落在的腰間：“我上有煙味，不好聞。”

懷里的人聽完搖了搖頭，茸茸的發頂蹭得他發。

仰起臉時，日正好灑落進清澈的眼底：“你怎麼自己跑來這里煙？”

這個問題讓周承胤結滾了下。

他下意識的想說些什麼來搪塞過去，卻在看到微微蹙起的眉尖時，把話收了回去。

“沒什麼。”他別過臉去。

溫念：“……”

“又是不說？”突然揪住他的領帶，力道不重卻讓他不得不低頭：“周承胤，你又不是啞，怎麼什麼事都藏在心里？憋著不難嗎？還是說你們這些商務英，有自的好？”

領帶被攥在手里，周承胤這才怔忡的看著眼前氣鼓鼓的小姑娘，眉頭無意識的擰了起來。

他試圖扯出慣常的溫和笑意，卻發現角竟僵無比。

而溫念看著他的表，便知道他又是那副不長的死樣了。

“好吧，不肯說算了。”故作生氣的的姿態，松開手便轉要走。

然而下一秒，卻被男人一把撈回了懷里。

當后背撞上堅實的膛時，才聽見頭頂傳來悶悶又有些遲疑的嗓音：“我沒怎麼跟人聊過心事，多數自己消化，所以...不知道怎麼說，我只是不太懂得分，對不起。”

話落的瞬間，溫念抬眸。

看了眼這個在商場上殺伐決斷的男人，此刻正垂著眼道歉的樣子竟然像只可憐的大狗狗。

果然周承胤有心事。

不過.....原以為他是不喜歡跟說。

可沒想到，他是因為不會說？

這一刻，溫念瞬間有些愧疚。

是錯怪他了？

思及此，突然踮起腳尖，捧住他的臉，認真問：“你那幾個兄弟不是有常常陪你組局聊天嗎？”

“不會聊這些。”他任由捧著，聲音平靜得厲害。

“那...周呢？周伯伯他們呢？”

“母親有的難，幾個哥哥.....不。”

男人每個字都輕描淡寫，甚至連呼吸頻率都沒變。

可溫念卻突然在這一瞬間讀懂了什麼

原來那些以為的游刃有余，平靜無波，不過是周承胤無人可訴的習以為常。

在他的世界里，或許本沒有傾訴這個詞，更沒有任何表達的想法。

難怪他什麼都藏在心里。

溫念好像明白了，周承胤他本就沒有這個思維。

在他的世界里，任何事都該是自己消化的。

一瞬間，的眼眶就紅了。

“承胤......”

癟著小，整個人撲進周承胤懷里，雙臂環住他的腰。

這個作太突然，撞得男人踉蹌著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的石墻。

“你...”他僵在原地。

“笨蛋！”溫念把臉埋在他膛，聲音悶悶的帶著鼻音：“以后有心事要告訴我，知道嗎？”

上淡淡的茉莉香味隨之傳來。

周承胤結滾，終于收手將人的擁在懷里。

“我.....我怕嚇到你。”

活落，溫念抬起頭，了他的膛：“你以為我會怕？不管，今后這里裝著什麼，我全部都要知道。”

過樹葉斑駁的落在的臉上，周承胤看見眼底執拗的，忽然覺得心臟被狠狠攥住。

三十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有人對他說這樣的話。

他忍不住低下頭，輕輕抵住的腦袋：“可是...很臟。”

溫念聽完愣了一下，可下一秒又往他懷里鉆：“不管，反正...反正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怎麼樣我都不怕。”

這句話讓周承胤瞳孔微。

他忽然收手臂，將完全錮在懷中。

“念念，別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