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

十八歲那年, 喬七對夏天的定義是年的眉眼，年的手臂，年跑過時帶過的風, 年上漫過來的青檸味道，和，年的怦怦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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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前一天更晚, 高考後第二天, 喬七直接睡到日上三竿。

敲敲自己的頭, 算著距離兼職的日期, 心裏念著不能再這樣度日。

在北疆的顧念昨晚12點回到住, 網絡通暢之下，對發起了食景攻擊。喬七吸溜著口水, 回以喵汪炮彈。兩個人隔著網絡, 你來我往, 酣戰到夜裏三點。

讀書時都沒有這樣熬過夜。

從窗簾隙鑽, 微灑在書桌上，偶見空氣中的幾粒飛舞塵埃。

喬七從枕頭旁過手機, 瞇著眼打開。

顧念早上8點發來一條元氣滿滿的“我出發啦”, 又開始特種兵式旅游。

陸星然七點鐘的時候告訴下午一點一定把他醒。

周尋在更早的時候有一通對方已取消通話記錄。

還是有些犯困, 喬七點擊回撥後一手扶著手機在枕頭上著, 又閉上眼睛。

等通話接通，對面先過來幾聲狗, 想來是薩耶在他邊。

喬七懶洋洋說了聲“早”，又問：“那麽早找我有什麽事呀？”

對面似乎愣了幾秒，才在一聲輕笑後開口, “還沒起床？”

喬七睜開雙眸。

對面鏡頭半仰，周尋正站在籃球架下, 被鏡頭擴進來的一張臉廓分明，眉眼深邃。似乎是剛打過一場球，他的額頭上汗涔涔一片，閃著晶亮的，熱汗順著臉頰向下淌，流過清晰的下頜線，繼續順著脖頸向下。

他眼睛裏也亮晶晶一片，看向鏡頭時帶著愉悅笑意，薄輕勾，慵懶帥氣。

右上角畫面裏有個躺在床上以大臉鏡的自己。

開屏式的轟炸既驚豔又驚嚇。

喬七驚呼一聲，手忙腳一通搗鼓，不小心點到視角切換，關掉視頻通話前一秒，鏡頭上是放大的驚慌失措的臉。

真的是，丟死人了！

喬七掀起被子躲進裏面，閉上眼睛團一團，多希這是一場夢。

自己木耳邊的小兔子睡，又在睡外面的手臂，最後還是坐起下床，趿拉著鞋子，匆匆站到穿鏡旁。

還好，睡領口不大，即使躺著，也不會出什麽。

喬七松一口氣。

昨天想起了一點小時候的事，又看著周尋用那時候的方法給敲了一杯芒果冰，本應是件溫馨親切的事，大概是昨天在他私人領地的緣故，反而多了分局促。

而且昨天的周尋怪怪的，總會長久地注視。有時候也不說話，就那麽看著，一言一行好像都多了層含義。不解，後面幹脆躲開他的視線，和一貓一狗玩到一。

布偶貓和薩耶都是脾氣極好的貌天使，不知不覺，手機相冊又被填了幾屏。

喬七恍然想起，通話剛接通時，周尋沉默了那幾秒才開口，是不是又在看自己？

完蛋！沒有眼屎吧！

喬七臉上一麻，手也跟著一麻，昨天那種局促再次上線。跺了跺腳，趕走這份無措，匆匆去洗漱，不敢再想。

一直到下午見面，也只跟周尋說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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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班的聚會定在一家大型ktv的超大包房，下午兩點開始。

喬七他們三人到的最晚，一進門便被簇擁著，直接按在茶幾後的長沙發上。

喬七掃一眼，茶幾上除了酒水，沒有別的。

出了學校，下校服，生們燙染了時尚發型，濃妝淡抹，裝短，各個得比花。仔細一看，就連素來靦腆的盧喬慧也破天荒地穿上一件落落大方的長。

高中畢業，真的是高三生最好的化妝品。

男生這邊沒有那麽多花哨可玩，多在裝上下功夫。各式牌或誇張樣式上，儼然各個走在時尚前沿。倒是俞韓，穿的是白襯衫。

他人長得周正，穿上白襯衫後又多了幾分。

喬七不免多看兩眼。

與其他人相比，他們三人穿得都規矩得多。周尋陸星然都是黑運加白T恤，喬七短款吊帶配闊短，又在吊帶外罩了一件藍白襯衫。

只是，即使穿著普通，這三人的樣貌也是遮不住的好。甫一進門，便吸走了大半目。

大屏上的歌曲被按了暫停，一群人圍攏過來，或暗暗喜歡或心存仰慕，或者只是單純的湊熱鬧，誰都想鬧一鬧常年待在榮譽榜的這三位。

蔡嘉齊跟幾人最，是主力。他手臂著陸星然的，上嚷嚷：“老規矩啊大師兄，遲到吹一瓶！”

紀珂坐在周尋那邊，周尋上那清貴的氣勢讓他不敢像蔡嘉齊那樣上手，只跟著說了句：“尋哥跟上啊，七七的，你們看著誰替一下。”

一群起哄聲中，有手腳麻利的同學已經開了三瓶啤酒擺過來。

酒瓶像是剛從冰櫃裏取出，開著空調的房間，敞開的瓶口仍泛著裊裊白汽，瓶上的水珠直墜到桌面，洇一片。

喬七只在過年時喝過喬林的白酒，綿香醇，，滋味至今還記得。啤酒嘛，啤酒鴨的味道也很不錯。

高考結束又年，也想嘗點新鮮的。

只是，擡手，腕表上的時間剛好指到下午2點，“我們沒有遲到呀。”

陸星然聞言，剛出去的手馬上收回，往後一靠倚在沙發背上，抱著手臂，“就是，我們可沒遲到！跟我這兒扯淡！”

人群靜默一秒，忽地換了口風。

“記錯了，最晚，最晚的自罰是不是？”

“對對對，最晚的！”

“唉，剛剛老蔡瓢，說錯了，最晚的罰！”

“是是是，我說錯了，最晚的罰！”

一人帶頭，一個耍賴，其他人練地打蛇隨上。

對方人多勢衆，耍起賴皮時臉不紅心不跳眼睛都不眨，周尋率先拜下陣來。

他笑著拿過一瓶啤酒，說了句“我的”，仰起脖頸，結滾間，大半瓶酒已。

衆人看他這麽痛快，“哦”的一聲，等他倒提瓶子，瓶口一滴酒也無的時候拍手好，之後又揚著聲調起著哄去拱陸星然。

友軍已淪陷，陸星然自然不敵，裝模作樣的“唉”一聲長嘆後，手拿過另一瓶。

衆人目移過去。

喬七趁此機會悄悄將手向第三瓶，心中滋滋，終于有理由名正言順地嘗一嘗啤酒滋味。

細白小手搶在一只大手前握上瓶頸，又被領一只大手握住。

三人都是一愣。

掌心冰涼如冬，手背炙熱如夏。

喬七沒來得及更多，擡頭看向兩人。

俞韓微躬著腰，手僵在半空沒，眼睛卻是盯著周尋。

周尋眼眸在俞韓上一秒，手指了又松，笑著去握瓶底，側目，目探喬七眼底，落地有聲：“我替你喝。”

陳述句，一不容拒絕的姿勢。

旁邊“叮”的一聲瓶底落在桌面，陸星然咽下最後一口酒，仰起頭向衆人，“行了吧？”

“行了行了！”

“大師兄流！”

衆人目轉移，等發現這邊三爭一的局面，霎時收聲。

喬七率先收回手臂，直覺拗不過周尋。

俞韓掃視兩人，站直，做了個請的手勢後，將手進袋，一派從容。

周尋目仍定在喬七上。

蔡嘉齊眼珠快速在幾人上溜了一圈，見陸星然只看著那邊，沒有什麽特別反應，判斷出大概局勢。他咳了一聲，“還是我們班長有氣度哈，有禮有讓。今天喝酒的機會還有很多，不急哈。那個，尋哥來替七七是吧？”

“嗯。”

周尋收回目，很淡地應一聲，再次仰起脖頸。

瓶口調皮的酒珠順著男生角滾下，過幹淨的下頜線，過滾的結，最後落領口深。

一瓶酒見底，場面再度熱絡。

周尋好脾氣地隨大家鬧了幾句，將空瓶置于桌面，又是很輕的“叮”一聲。

屏幕上的歌曲繼續，陸星然被旁邊幾人拉去玩游戲，俞韓俯過來問過喬七想唱的歌曲，，收下生為剛剛事的謝意，走到點唱機旁。

喬七緩下一口氣。

進門不到十分鐘，周尋連喝兩瓶酒，有些擔心，了一張紙巾遞過去，看向他的眼睛，“還好嗎？”

周尋拭了一下角，起眼皮，眼底明鏡一般，一點醉意也無。

他探過來一些，笑著問：“不生氣了？”

再次回憶起晨起事件，喬七耳際薄紅，恥心上線。匆忙側過視線，邦邦地回了句沒有生氣，隨即起，紮進生堆裏玩起游戲。

一直到臉皮重建功，也玩累了，才又坐回原位。

陸星然仍在右側，玩著稚的國王游戲。周尋則到了另一個男生堆裏。

口袋裏的手機嗡嗡震，顧念人在旅途仍不忘八卦，截圖發來前天在一起的那一對的朋友圈九宮格合照，口氣酸得從北疆飄到南禮。

[念念]：哎呦喂，這可真是有對象了！這不是欺負我沒對象嗎？

[念念]：等我有了，看我天天發照片！

[念念]：我不僅天天發照片，我還要天天@！

[念念]：秀恩還不會嗎！

喬七沒搞明白顧念哪裏竄上來的氣，追的人有幾個，也沒見回應過誰。

喬七畫了一張大餅，丟過去一句“你明天就會有”，又想起和陸星然的。

陸星然最近這段時間規規矩矩，莫非是被上次那拳揍怕了？

握了一下拳頭，威力這麽大嗎？

喬七側過頭。

陸星然這會兒玩累了，正靠在沙發背上刷著手機，側頭看過來，見盯著自己一直看，探過來，笑著問：“怎麽了，有事兒？”

悉的輕揚尾音令人欣愉，喬七搖搖頭，心裏卻在想，如果是雙向奔赴，有一個人需要主，是誰又有什麽區別？

陸星然見沒事，又靠回去。

男生長，他一條支著，一條探到茶幾旁，姿態悠然。

喬七收回目，先給顧念發過去一條“我要去表白了，祝我好運”，隨後打開瀏覽搜索人攻略。

怎麽表白，是個大問題。

搜索許久，終于選定一條。

“當生把手放在男生上時，男生的抗拒力會下降80%。”

從小到大沒做過追人的事，喬七心髒一陣跳，做了一番心理建設，腦子裏過了一遍自己所有優點，甚至準備好不行就強上的底牌，著把手放過去。

包房燈昏暗，右側男生的在黑運的包裹下仍能看得出修長有力。

手放過去的瞬間，那似乎繃了一瞬。

喬七一笑，看來是奏效了。眼睛閉上又睜開，“陸”字已經近在邊，倏地發現，掌心下的，似乎過于優秀了。

擡起頭，猝不及防撞進旁邊男生玩味的眼神裏。

周尋角鈎笑，眼底一層酒意，抱著手臂看。

他靠過來一些，青檸味裹著酒香無聲溺近，眼眸一，角輕啓。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