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底

從側門穿過一段長長的員工通道, 喬七和周尋進商場。

上午9：30，尚未到營業時間。商場大廳中央通達頂樓的巨大LED屏調灰暗，往日亮如白晝的燈只開著幾盞, 扶手電梯安靜趴伏在樓層之間。

有人陸續從員工通道進，升起店鋪防盜網，打開燈。人語聲漸多, 店鋪燈接次亮起, 整座商場如蘇醒的巨。

喬七和周尋要工作的室游樂場位于商場一隅, 占地面積中規中矩, 分為外兩個區, 區是兒樂園，外區是人電玩, 中間被一排休息座椅和格擋間隔開。

兩人到達時, 幾名年輕員工正嘻嘻哈哈地吃著早餐。

店長姓林, 三十歲上下, 打量了周尋兩眼，也沒細問怎麽中途換了人, 便直接拿了兩件員工t恤和鑰匙遞過來, 回一指：“去後面房間把服換上, 個人品收好, ”他喊了一聲小玲，擡擡下點了一下前臺朝這邊招手的微胖孩, “換完服去找，帶你們悉工作容。”

小玲和其他員工上穿著橙T恤，喬七和周尋拿到手裏的卻是牛油果綠, 朝小玲笑笑，這才問店長, “怎麽我們兩個的服和大家不一樣呀？”

“這是新版樣板，昨天寄到，今天你倆正好試穿一下。”

喬七“哦”了聲，拿著服跟上周尋。

店長所指的方向有且只有一間房間，周尋推開門卻沒再。他生得高大拔，比喬七高上一頭多，半堵著門口，喬七站在他後完全看不到前面況。

“怎麽啦？”在後問。

周尋回頭看一眼，挑了一下眉，隨即讓開半個位。

喬七從他側探頭，向裏張。

這間房間大概二十餘平，進門後左手邊這一側靠牆角擺著一張辦公桌，桌面上一臺電腦，桌角一堆碼放尚算整齊的文件。電腦桌旁放著一張三人沙發，沙發上隨意地扔著兩個抱枕。沙發前一張茶幾，零散地放著幾個水杯，幾把小椅子擺了一圈。再對面是飲水機，茶水櫃。

右手邊一排帶鎖櫃子，應該是專門用來放置員工個人品的。另一側擺著一個巨大的三層架子，放置著各絨以及其他游戲用品。

總的來說，在寸土寸金的商場，這一間房間非常的盡其用。

只是，以為的更一間在哪？

喬七擡頭，詢問的眼神看向周尋，周尋一擡下，“進去換。”

“那你呢？”

“幫你看門。”

“哦，”喬七向後探頭，陌生環境帶來的不安裹覆在上，“我鎖一下門吧。”

周尋微垂著目沒說話，出點防人還是防我的意思。

喬七擡頭迅速瞟了一眼他，目澄靜，似乎是妥協了，“那你別走開呀。”

“放心。”說完便轉紳士地幫帶上門。

房門將聲音隔絕在外，喬七往裏挪了兩步，眼神掃向各個角落，確認沒有監控，謹慎地回，食指拇指住門鎖上的保險旋鈕，很輕地轉，一圈，兩圈。

“啪嗒”的一聲，鎖死。

手指一抖，喬七瞳孔小範圍地震。大氣也不敢出，做賊心虛地把耳朵在門板上。

門外正背對房門站立的年影一僵，微微側頭，目落在門鎖上，隨即低頭輕笑。

他食指微曲，懸在門邊幾秒，預敲不敲地，終又默默收回。

還是不嚇了。

喬七凝神聽了一會兒，見門外沒有靜，才呼了口氣，心放松了些。

員工T恤應該是為了照顧到型，即使是均碼，套在喬七上依舊寬寬大大，趁得手臂更細。

將擺塞進腰，喬七才覺得利落清爽了些。

打開手機前置攝像，鏡的自己上青的牛油果綠，下一條淺牛仔，整個人非常青蔥。

確認收拾妥當，喬七走到門邊，手指擰住旋鈕，抿用力，小心地啪嗒一聲，再一圈，又一圈。

又過了幾秒，打開門，一擡頭便對上周尋微垂的眉眼。

男生單肩靠在門邊，眉尾輕揚，目先在門鎖上搭了一下，隨即起，略帶戲地瞟向。

什麽都沒說，又什麽都說了。

喬七低咳一聲掩飾掉那點鎖門的小尷尬，借著將臉側發掖到耳後的作，了一下微紅的耳垂，讓開門口位置，低聲說：“你去吧。”

周尋眼神瞟過被得更紅的耳垂，彎著角側而過，手握在門把上，“幫我守好。”

喬七鄭重點頭，率先背過去。

和的牛油果綠很襯皮，生脖頸更白。男生目向下過輕薄的後背，一只手臂便能環住的細腰，克制地收回。

小玲為人親切熱，帶著兩人認識了這邊的同事，邊悉場地分布機運轉，邊介紹。

“這邊周末和節假日要從早忙到晚，連續十幾個小時，會比較累，工作日倒是很輕松的。你們今天過來得剛好，白天可以悉一下環境，也可以去玩游戲機，到了晚上商場人流量上來客人比較多的時候，一定要在崗位上。”

“七七，你今天負責公主屋，工作日晚上過來玩的小朋友不會太多，主要注意他們的安全，也可以陪著玩一會兒。周尋，你今天機，哪裏需要就去哪裏幫忙。”

即便心裏惦記著游戲機，喬七也沒好意思在工作第一天給人留下一個貪玩的印象。在各區域停停走走著悉，後跟著一條大尾周尋。

白天就這樣晃過去，小鈴說的不錯，晚上的顧客果然多些。

負責的公主屋是cosplay區域，來這邊的多是寶寶。穿上漂亮的公主，換上白雪公主、艾莎的份，跑起來留下一串咯咯咯的歡快笑聲。

喬七在旁邊幫忙整理一下擺，穿，和稚聲稚氣的小朋友互兩句，也跟著笑。

直到幾個小朋友拉著周尋進來，邀請一起加角扮演游戲。

喬七還懵著，已經被推著坐到周尋邊，并被小朋友安排了份，“姐姐，你是哥哥的朋友，今天你來做他的公主。”

某個字眼太過燙人，喬七震驚的眼神咻地掃向一旁，周尋無辜搖頭，表示也不知道況。

那一邊幾個小朋友卻為這個稱呼爭論起來。

“不是公主啦，應該是老婆！我們幾個才是公主！”

“我不是公主，我是王子！”

“不對，我們是公主，哥哥扮演國王，姐姐扮演王後。”

“那我們要什麽呀？”

“姐姐！”

“媽媽！”

“王後！”

一個稱呼比一個燙手，喬七被燙得暈頭轉向，一旁周尋看熱鬧似的，只側過頭笑，一點兒要管的意思也沒有。

腳踹人，上前，準備從源抓起。

游樂場地面鋪著厚厚的塑膠地板，一點也不涼，進場只需要穿著子。周尋大咧咧坐在一旁，一條屈著放平，一條支在一側，被踹上一腳也不覺得疼。

他目從生小小的腳丫上略過，看向試圖和小朋友捋清關系的生側臉，意外發現，的耳朵又紅了。

角的笑便再也不住。

自從知道周尋喜歡自己，喬七像突然開竅了一般，五頓明。

後的視線太過灼熱，僵直著脊背越發不自在，幹脆坐到幾個爭論不休的小朋友中間，試圖利用小朋友遮擋掉幾分熱意。餘周尋視線偏向一側化妝鏡，終于沒再看，喬七輕呼一口氣，看向年齡稍大約五歲的那個，輕聲解釋：“我不是哥哥的朋友。能告訴我你們在玩什麽游戲嗎？”

“我們在玩公主游戲，王國王後帶著公主去旅行，買禮給公主。”

喬七想了想，“那或許我可以扮演賣禮的人。”

小朋友眼睛在和周尋的服上瞟來瞟去，“但是媽媽說，你們穿的這種服裝。”

有其他小朋友歪頭看過來，七八舌討論：“什麽裝呀？”

“又是什麽？”

“我知道，爸爸媽媽就是！”

“裝就是一樣的服，我的爸爸媽媽出去玩的時候穿裝，我也有一件呢！”

“你們那親子裝！沒有小朋友的才裝！”

“哦，”小朋友指向店員，“你看，那也有好多人都穿著裝呀！”

喬七輕輕搖頭，已然不上話。

五歲的小朋友仍然固執己見，大聲給弟弟妹妹解釋：“那些是工作人員，我每次來都會遇到他們。哥哥姐姐不一樣，你看只有他們兩個的服是綠的，”靠近了另外一個不懂的小朋友，小手攏在耳邊，聲音卻一點也沒減小，“哥哥總是過來看姐姐，只有關系很好的人才會這樣！”

那名小朋友認真點頭，“我的爸爸總是看著我媽媽，還親呢。”

其他小朋友也跟過來積極發言。

“我爸爸也親我媽媽，親的臉！我媽媽罵他是討厭鬼！”

“我爸爸是個親親狂魔，趁我玩游戲的時候去親我媽媽，他以為我沒看，其實我都看到啦！”

“咯咯咯咯！”

“哈哈哈哈！”

坐在小朋友堆裏的喬七聽到那句“哥哥總是過來看姐姐”後心裏便又打起小鼓，偏偏這個時候有個小朋友湊過來，熱乎乎的小手攏在耳邊，以說悄悄話的姿勢，說著大家都能聽到的話。

“姐姐，哥哥有沒有親過你呀？”

一雙雙烏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過來。

喬七忙搖頭，借此機會撇清，“沒有！”

誰知道後有個人閑閑地低聲接了一句，“應該反過來問。”

喬七震驚回頭，一雙眼睛瞪得又大又圓，對上周尋一雙染著笑意的眼眸，又急又氣，聲音幾乎是從牙裏出來的，“你講什麽？！”

周尋看著笑，沒答。

喬七心裏咯噔一聲，瞬間沒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