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

“我來。”

男生材夠高, 手臂也長，隨意一，就將踮腳也不到的絨輕松取下。

那是一只大白鵝絨抱枕, 要掛到剪刀機裏。

周尋將它放進懷裏。鵝腹著，長長的鵝頸垂著，搭在頸間, 翅膀支棱在臂側, 整形一個環抱的姿勢。

喬七擡手了一下大鵝厚厚的尾翼, 手舒適, 便又了一下。

周尋看過兩眼, 不由得蹙起眉頭。這只鵝眼只有豆大，因為角度關系看起來半瞇著, 有一種的得意。

他拎著大鵝脖子將它提回, 就那麽拎在半空, 心裏才舒坦一些。

他將大鵝晃了晃, 隨後垂眸看著問：“還有哪些要拿嗎？”

懷裏忽地多了一只大鵝，才剛抱穩又落了空, 喬七擡首, 瞥了一眼被拎著脖子在半空晃著的可憐大鵝, 又奇怪地瞥了一眼神坦然的周尋, 手要去抱鵝，“就這些, 我來拿吧。”

鵝頸倏地被拎著提高提遠，連同鵝掌都避開生的手，周尋滿意地開口道：“我來。”

說完他又俯提起地上裝著瑣碎品的袋子, 率先走出門。

喬七雙手空空，不明所以, 撇撇跟在他後。

男生雖然長步子大，但平時都會有意放慢速度和并行，今天卻像有什麽急事似的，三步并作兩步，不過兩秒已不見人影。出去時，小玲已經接過他手中的袋子，麻利地打開一旁的游戲機補充空餘，而他單手拎著大鵝，走向角落的剪刀機。

看那架勢，那大鵝像是和他結了仇。

喬七看向左右，同事們大多已經去吃飯，只場還站著一人，而和周尋聊天的生衛玉祁已經離開。剛剛將兩人的對話聽進去一半便被走，不知道之後他們又說了些什麽，衛玉祁還追不追他，追他的話怎麽辦。

心裏想著事，眼神就那麽直直地落在他上。

似有應般，周尋驀然回眸，眼神不偏不倚地和對上，彎起眼眸一笑。喬七眨眨眼，準備移開目時，男生喊一聲名字，過去幫忙。

那邊小玲也聽到，直起朝這邊上一眼，低下頭後哧哧地笑。

臉上溫度漸漸爬升，明知道他一個人能搞定，喬七還是拖著步子慢悠悠過去，目落在一旁，輕著聲音問：“要我幫什麽呀？”

男生定定看著，忽然答非所問，“不追我。”

喬七一愣，隨機“哦”一聲，垂眸抱過大鵝，心裏噗通一聲，原來懸空的小石頭忽地落下，湖面泛起層層漣漪，角也悄悄彎起。

男生似是笑了一聲，作利落地開鎖剪刀機，俯拿起放在裏面的細繩，邊在鵝掌上繞繩系扣邊問：“這下放心了？”

那聲音也帶著笑，漫不經心似的說起，有帶著對的了然。

喬七倏地收回笑意，肅起一張臉，擡頭淡定地，“我哪有什麽不放心的。”

懷裏一空，大鵝被拎著腳倒掛到剪刀機裏，男生回眸著，語調戲謔，“哦，原來一直放心我。”

“……”有些人就是，給點就能開起染坊。

某個人不僅能開染坊，還大張旗鼓地告知：“我只喜歡你，只想和你在一起。”

最後又收到一句帶著怒的“閉”。

-

下午雨勢未減，客流依然稀。

五點多鐘時，喬七周冷意更甚，骨頭有一種酸楚痛，周尋用額溫槍一點，溫度已經達到38.5℃。上午立的flag下午就被打了臉，喬七念叨兩句一定不止晚上吹冷風那麽簡單試圖為自己找回一些面，立刻被周尋斜斜地看了一眼。

店長利落地準了兩人的假，不忘讓喬七帶上中午抓到的小白鵝，趕著和周尋去醫院。

雨天夜幕降臨得也早，正是下班時間，又是雨天，行車更是緩慢。縱然著急，出租車仍是等了一個紅燈又一個紅燈。

喬七摟著手臂，上蓋著周尋臨時買來的一件外套，忍著不適向窗外。

街上路燈早早亮起，窗外霓虹飛閃，到達醫院時發熱門診部已經燈火通明。

不同于商場的空調高開，才剛走到樓門口，一悶燥已經撲面而來。

候診大廳裏座無空位，走廊牆邊也站著人。喬七皺眉看著，大多病人沉默著刷著手機，偶有幾聲咳嗽。

預檢臺護士問過癥狀，測量耳溫，利落地辦卡開單收費。

喬七瞥一眼周尋手中的預檢單，看向指示牌上提示的驗、出結果、就診流程，蔫蔫地跟在他後，出左手無名指，一一。

前影倏地停住，喬七剎車不及，手掌抵在男生後腰時，額頭也撞上男生堅實的後背。

退後一步，擡頭了一下額頭，這才看清周尋停在一臺自販賣機前。

男生形一頓，後背似是一僵，笑著轉過，目落在的額頭上，又緩緩下對上的眼眸，低聲問：“撞疼了沒有？”

手上還留著他後腰的韌，喬七搖頭，看向他後轉移話題：“要買什麽呀？”

男生回神看向售賣機，“過來得急，什麽都沒帶，簡單先吃些餅幹墊一下肚子可以嗎？”

喬七點頭，看著他掃碼下單了餅幹礦泉水果，最後又買了兩只一次口罩。

他將食一腦裝進的背包，提在手中，說了句過後再吃，又將口罩包裝袋撕開一道口子，遞過來，“先戴上，這邊病菌多。”

喬七手，微涼的指尖搭上他的指側，一即離，拿走口罩。

低頭將口罩出，包裝袋被他自然地接過去。

生臉小，正常尺寸的口罩戴在臉上，口罩邊緣可以直接到眼下。了鼻梁，讓口罩更加合臉部。

大約是生了病的緣故，平日清潤的一雙眼睛像漫了一層迷茫的霧，肩膀微微塌著，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纖弱。

周尋著的眼睛愣上一秒，戴上口罩，帶著人取了條，排到隊伍最後。

隊伍悠長，行進速度卻不慢。

喬七給魏雪發過信息後等了一會兒，見沒有回音，猜測大約上了手臺，今日會晚歸，便收起手機，著左手無名指，眉頭輕輕擰著，緩步跟上。

排在前面的一對似是生生了病，小鳥依人般整個人靠在男友上，腰上搭著他的手臂，兩個人親親熱熱小聲說著話。

喬七撇開眼，了一下有些酸痛的，旁周尋立刻低下頭，輕聲問：“更加不舒服了嗎？”

喬七搖頭，探往前一看，還排著三個人，心裏的張不由攀升，左手無名指被了又。

周尋垂著頭，看著被自己到有些發紅的無名指輕輕一握，“張？”又因手指的冰涼溫度擰著眉頭，問：“怎麽這麽涼？”

指尖竄過一電流，喬七回，眨眨眼，“沒有呀。”又去自己的額頭。

手冰涼，額頭卻滾燙。

說話間已經到前面生。男朋友站在後扶著的肩膀，一會兒一句“寶寶加油”，一會兒一句“寶寶真棒”，把裏面的年輕護士逗得翹起角。

看著兩人離開，喬七早已幹涸的角，坐到窗前凳子上，著左手要出去時，才注意到窗臺上的采墊紙。護士拿著一橡皮筋探過來，適時提醒：“袖推上去，手臂靜脈。”

輕，喬七目落在一旁周尋垂著的手上。男生手指細長，在醫院冷兮兮的燈下更加冷白。將寬大的袖子擼至上臂，出纖細的左手手臂，低著頭，閉著眼睛搭在采墊紙上。

“握拳。”護士提醒。

喬七輕，手掌握拳。的力氣用得足，骨節著近乎明的白，在外面的拇指指尖卻淤般通紅。

“放松一些。”護士又提醒。

拳手稍微松了松。

上臂一，手臂一，橡皮筋已經勒。

喬七深呼吸，緩緩吐出一口氣。

這是要紮針了。

喬七掀開眼睫，瞟到護士手上泛著冷的采針，馬上又閉上眼睛。

預想中的疼痛還沒有到來，心裏的弦卻越繃越。

生手臂纖細，皮輕薄，青管在皮下。

護士探手過來，啪地一聲拍在手肘。

生手臂不控制的跟著一，垂著的眼睫也扇一下。單薄的肩膀著一可憐。

這種山雨來之最是滲人。

喬七牙關，秀眉輕蹙時，肩膀上忽地落下一道溫度。

護士笑著誒一聲，也在這時說：“正好，你來抱一下你朋友。”

喬七一愣，慢慢睜開眼，水霧漫下，看清剛剛站在一旁的男生已經來到邊。

他俯下，眉眼中了往日散漫，滿滿全是關切。

耳邊一句輕喃而出的“七七別怕”，眼前再度落下黑幕。

眼皮上緩緩覆上一道溫熱，和肩膀上的溫度一樣，暖暖的，驅走的滿寒意。

寬大的手掌蒙住的眼睛，蓋住半邊額頭。

他低著頭，料過耳廓，氣息正落在頭頂。

周邊寂靜無聲，只剩耳邊的怦怦心跳。

那是他的心跳聲。

鮮活，有力。

喬七緩緩吐出一口氣，心裏的那弦緩下繃之勢，取而代之的，是來自男生的安全。

無人注意的耳後，也因護士提及的某個字眼和男生輕微而慢慢泛起紅暈。